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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生

时间:2023/11/9 作者: 花火A 热度: 13636
宁为玉推荐:应小苔同学虽然换了笔名,但文章的风格还是没有变,我给她的定位是:新鲜的“怪异”中夹杂一丝淡淡的温馨。你们觉得呢?

  木卫四经常跟我强调要好好对待小苔同学,说他很喜欢应小苔的文风,觉得她是能够大红的作者。

  为玉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亲爱的花粉,快来告诉我,你们喜欢这种感觉的稿子吗?你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吗?可以在调查表中或者新浪微博@宁为玉告诉我哟。

  我会认为那只是一个梦罢了,一个短短的只维持了两周的梦。

  1.枯木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外的角落里,出现了一截枯木。

  是这样的,屋外的阳台下大概有一个半人高的低檐,下面有时候会放一些杂物,虽然我平时从不关心,但是忽然就被腾空了,还放了一截怪怪的枯木,也真的是挺奇怪的。

  当然,若不是因为滚滚,我也不会多留心那样难看的一截枯木的。

  枯木大概也就半人高,估计是个靠近树根的位置,刚好斜斜地占满了低檐下那个小空间,像一个雄厚男人的后背,几根树枝张牙舞爪地支在两边,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但是我那个同样丑极了的小狗滚滚,却好像对它很感兴趣的样子,某天我带它去溜弯子的时候,平时一向温柔惯了的滚滚挣脱了我的绳子,一口气冲到了那个低檐下,隔着老远都能看见它兴奋地摇着光秃秃的小尾巴。

  莫不是里面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为了防止它吃下什么奇怪的东西,我赶过去的时候看见了那截丑枯木,我的丑小狗就围着它拼命地摇尾,热情得不得了。

  “喂,臭狗,你要不要跟我去玩啊?”

  平日里对玩字特别敏感的滚滚却连头都不回地继续绕着那丑陋的枯木。

  “喂,再不走我可生气了,没收你所有的牛肉干!”

  听到它最爱的东西,滚滚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我走开了。

  我搞不懂那截枯木有多大的魅力,搞得我的笨狗那么的着迷,自从那日之后,每次一出门它定会立即奔向那截枯木,摇着尾巴玩上好一阵子,然后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仿佛是比遛弯子还要好玩的事情,如此几天下来,我便干脆开门让它出去跟枯木玩耍,倒是省下了一大堆时间宅在家里。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那种感觉,坐在自家的阳台上一边喝水一边看小狗跟一截枯木玩耍。

  可笑至极也可爱至极。

  只不过很快我就跟这些欢乐绝缘了,中秋之后,天气忽然凉了下来,刚巧这时候公司又接了一大笔订单,又那么刚巧分配给了我所在的小组,虽然要连续加班很久,但是想到有那么可观的一笔提成,再苦也都值了。

  还好我只是一个人住,父母在遥远的家乡,也并无兄弟姐妹的牵挂,所以晚归与否,甚至于不归,都不会有人念叨,不过就苦了唯一陪伴我的小狗滚滚,早出晚归的不能多陪它玩了,只能隔着阳台的围栏往外看,确实蛮可怜的。

  2.汪汪

  “我去上班了哟。”一手拧着文件,一手拿着刚打热的包子,我对着躺在沙发上睡觉的滚滚说。

  “呜。”原来还在睡觉的小东西忽然从沙发上跃了起来咬住了我的裤腿。

  “乖啦,松开,我要去上班,才能给你买牛肉干啊。”

  “嗷呜。”它依然紧咬我的裤腿,小尾巴一个劲地摇,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闪着可怜的眼神。

  “哎,我知道我最近没有带你出去玩,可是不上班也不行啊。”

  “呜呜。”它仿佛听懂了我的话,有些忧伤地趴下来,将头埋在两爪之间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它的那个样子,我立刻就心软了,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可笑的想法来。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挽起袖子走出去将低檐下面的枯木抱了起来。

  枯木放在阳台下不知道多久了,根部被雨水泡的有些腐烂,脏兮兮的样子,居然像极了一个落魄的书生。

  “原来这个东西是你的啊。”

  楼上下来买菜的大妈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又换了一个慈爱的面容看着我说“以后不要乱丢垃圾哦。” 天啊,在别人看来,我就是个把大型垃圾往家里搬的人。

  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为了我的小狗狗,我就丢一次人好了。

  “喂,这下你可开心了吧?”

  房子是租来的,小客厅空空荡荡的本来就没有放什么东西,把那枯木往墙角一放,还颇有一些根雕艺术品的味道。

  “汪汪!”欢乐的小狗立即不在一脸可怜,围着那截枯木绕起了圈子,压低了腰叫得那叫一个欢腾,根本不再理会我这个主人了。

  “谢谢你陪滚滚玩。”我将枯木搂在怀中抱了一下,便急忙忙地上班去了。

  3.陌生人

  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事,莫过于天天加班了。

  念书的时候觉得早晚自习不可忍受,但浑浑噩噩也总能度过,可是加班就不一样了,每一秒都要满满地做出东西来,根本无法蒙混过关。

  连续加班一周后,也刚好连续降了一周温,周五深夜回家的时候被冷风吹得差点跪下,半迷蒙着眼睛走回家躺下时几乎是累的再也不想动了。

  “呜呜……”滚滚趴在床边难过地看着我,仿佛在安慰我似的。

  “没事,没事,你不要担心我。”我赶紧回应它,感动得差点要哭了。

  “呜……”它更委屈了,小爪子一个劲地扒着床沿,可怜极了。

  “糟了!”我一拍额头,这才想起来,它应该不是在担心我,只是在担心没饭吃罢了。

  “好了好了……”我只好起身起来给它拌狗粮去。

  客厅里面黑漆漆的没有灯光,仅靠冰箱微弱的光线勉强照明,明明记得还剩下两罐的,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喂,你的狗罐头放在哪里了啊……”我一边在冰箱翻找,眼角却不小心瞟到墙角飘过一个黑影,发出了一个轻微的声音。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躲在墙角,在静悄悄的客厅中显得特别明显,我背心里密实的起了一阵汗,瞬间就僵硬了。

  不过我身边的小狗依然欢乐地摇着尾巴,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感觉。

  “谁在那里?”我鼓起勇气打开灯来,墙角却只静悄悄地立着那截枯木,什么影子啊,声音啊,什么也找不到了。

  而我的小狗,叼起自己没有拌肉的狗粮饭盒送到了枯木的面前,仿佛在邀请它跟自己一起用餐。

  “它不会吃你的狗粮的。”我打了个哈欠,头疼一阵一阵地袭来,于是便不再管它,顾自睡觉去了。

  一个人住的好处是安静且没人管,坏处便是生起病来无人问津,连个递热水的人都没有。

  我并未觉得那天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因为连续两周加班,早出晚归,于是就那么病了下来。

  一夜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忽冷忽热了好一会儿,被子仿佛变得千斤重般压在了身上,却又死活醒不来过。

  “这么烫了都,吃什么药才好?”

  尚在梦中挣扎,额头上感觉被覆上了一块冰冷的东西,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嘀咕着,还有翻动抽屉的声音。

  完了,莫不是有什么怪东西趁我睡着了出来捣乱吧。

  勉强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身影在屋里忙来忙去,翻着抽屉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对了,应该是这个了。”他拿出一个小瓶子看了看,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顺手端过半杯热水,要放在床头。

  这是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我确定。

  “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

  大概是因为没有想到我这么快醒过来,那个人被我一吓,手中的东西也顺势落在地上,接着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就算是我眼花了,可额上的毛巾和打翻在地上的水杯和药瓶总不会错了吧。

  四周静悄悄的,连呼吸声也听的很清楚,窗户被开了一条小缝,有新鲜的空气进来却又不会太冷。

  看来这个陌生人,心肠不算太坏,至少不是来害我的。

  4.报恩

  地上的水滩顺着地板一路滴出了卧室,看来那杯水泼的正好,那个人身上也就留下了水渍。

  还不被我抓个现行?

  或许是我昨晚没有留意屋内变化,地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擦得干干净净的,茶几上一丝灰尘也没有,垃圾桶里面丢着一个空掉的狗罐头盒,甚至连卫生间的马桶也洗的干净透亮!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我走出来,滚滚从它的小窝里面睡眼蓬松地走了过来,水渍消失在狗窝旁边,而它面前的那个狗饭盒里面居然拌着香香的牛肉罐头!

  “喂,你说,是不是你?”我狐疑地看着那傻狗,指着那拌好的狗粮问它。

  笨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指着的狗粮,忽然明白过来似的,欢乐地扑过去搂住了狗窝旁边那不起眼的枯木。

  那枯木就像一个落魄书生的背影,被滚滚一扑,顺着墙角倒下来,那姿势就更像一个男人了,不对,不是像,完全就是一个男人的样子!

  “啊……”枯木小声地呻吟了一下,居然就那样子活生生地变成了一个人!

  “你是谁?”我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尖叫出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往沙发后面躲。

  “我……我是桃生……”那个人不敢抬头,躲在墙角小心地抬起眼角偷看我,样子像极了一个委屈的小书生。

  “你你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我心里瞬间冒过一百个想法,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口瞪目呆地愣在原地。

  “我就是你带回来的那截桃木……那截被你带回家的枯木。”他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居然也是眉清目秀,梳着一个道童的发髻,身上的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来,却一点不失英气。

  “你,你在我家做什么?”

  “不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可可可……”

  “可你这屋子实在是太乱了,滚滚又老没东西吃,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给你收拾收拾,喂喂小朋友什么的。”说罢,他伸手摸了摸滚滚小朋友的头。

  浑蛋,难道这一切都还是我的错不成?

  “那到底如何嘛!”我伸手抢过背叛我的傻狗滚滚,搂在怀里抱紧了,大有一副相依为命的样子。

  “我只是想报恩。”他继续用那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报恩?”我才是一头雾水,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我本为一千年桃木。”他低头沉思了一下,“在一道观外受人香火,听那些牛鼻子论道久了,便有了七情六欲和五官六感。”

  “编,你就继续编。”我撇嘴。

  “后来有一天,在我即将悟成得道之时,观中老道打瞌睡碰翻了油灯,一场大火将整个道观烧得精光,火势蔓延起来将整个院子也席卷了,可怜我已有了感官,却又道行差一步不能成人形逃走,只能活生生地任由火烧,最后剩下一截枯木,跌落在废弃的院子中。”

  这个叫桃生的男人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肩头,眉毛挤成了一堆,仿佛昔日的痛苦还在扩散,不曾离去。

  “你就不要想那么痛苦的事了嘛。”我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于是只好转移话题,“那你又怎么跑到我家楼下来了?”

  “那也不是我想的。”他翻我一个白眼,“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讲下去啊?”

  “当然要听咯!”姑且不论这故事的真假,倒也是蛮有趣的。

  “那就不要打断我嘛。”他伸手拉过滚滚的狗窝垫在屁股下面,舒舒服服的坐下来了。

  “是这样的嘛,那日我躺在院子中,即将灰飞烟灭之际,馆中三清老祖怜悯我,将我的元神保存在了所剩无几的身躯中,让我经历人间百态,自行参悟得道。”

  “哦……”见他看着我,于是便应了一声,心想是你叫我不许插嘴的。

  “于是我被砍柴的樵夫带到了集市卖掉,差点再次命丧火场,后来又被附庸风雅的儒士看重带走,最后又因朽腐不能雕也丢弃于角落,甚至还在皇宫的御厨房待上过那么一阵子,辗转反复,连我自己也不记得走了多远走了多久,有一天就被放在了你家楼下。”

  “然后呢?”

  “然后你将我带回家,免我日晒雨淋,免我孤独无依,自当要报答你。”

  “我只是要你陪滚滚玩。”

  “那你为什么要抱我?你一抱我,心中一动便化为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等等……”我有些头晕目眩地看着他,“你都在讲什么故事?”

  “不是故事,我要报恩。”

  “胡说!”

  “我要报恩!”

  “闭嘴!”

  天晓得我为什么会相信这样子的故事,小时候虽然听过田螺姑娘的故事,但是从没有人告诉过我还有桃木少年啊。

  5.下厨

  不管我是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那一截号称是桃木的男人就在我家客厅打了个地铺,搂着我的狗住下了。除了每天收拾屋子和拌狗粮,他最感兴趣的就是厨房里面那些锅碗瓢盆了。

  “家里那么多东西,你都不做饭吃,却要叫那些什么外卖。”

  他吃着我点来的披萨,还要一脸鄙视地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我。

  “喂,你要搞清楚,这是我的钱买的,你还好意思嫌弃!有本事你做了我吃吃。”我有些赌气的地将他手中咬了一口的披萨抢走,递给一边垂涎三尺的滚滚,“不好吃的话,你不要吃呀。”

  “哼。”他赌气地看了一眼吃个不停的我和滚滚,“等着瞧,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好吃的。”

  说着他便挽起那长长的灰色的烂袖子去了厨房,乒乒乓乓的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听说这截枯木曾经在皇宫的御厨房里面呆过,可是我就不信他还会披萨不成!

  “喂,你告诉我,这个怎么用啊?”我刚吃掉一块,他便举着我的电磁炉走了出来。

  “喂,你不要乱搞啊,插头还插在插座上呢,你想死了是不是?”

  “那你的厨房里面没有生火的地方嘛。”

  “喂,现在是2013年,我们的厨房早就不用生火了。”

  说是这样说,可是那个傻乎乎的桃生还是学会了电磁炉电饭煲和微波炉,甚至还有我都搞不懂的烤箱。

  “电这个东西还真的很方便。”某天我下班的时候,他如是跟我说,然后端了一碟炒好的蛋炒饭给我,非要我吃两口。

  “你家难道就只有大米和鸡蛋吗?”

  “我又不会做,买那么多在我家等着烂吗?”

  “那你给我钱。”他一边说,一边理气直壮从我伸出了手。

  “要钱做什么?”

  “买衣服,买吃的。”他更理气直壮了。

  “买那些做什么。我不要你做那些的啦,我自己会买吃的。”

  “哼,我说过我要报恩的。”他赌气似的指了指外面,“再说了我一出去,外面那些人总是笑我穿得奇怪。”

  罢了罢了,谁叫我吃了他的蛋炒饭呢?我从钱包里面抽出几张毛爷爷给他,恨得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说:“老子挣钱很辛苦的,你给我省着点花!”

  不过这碗蛋炒饭的味道还真的不错。

  6.面带桃花

  “我若是不报恩的话,是又会变成枯木的。”一边敲着文件,一边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又冒出了这句话。

  想起他说那话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齿,我一个姑娘家独自住在那屋子中,他一个男人来凑什么热闹?而且也不知道是人是木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甚至我也没办法告诉谁谁谁说我捡来的枯木变成了一个清秀的男人。

  这些都是什么啊。

  我有些烦恼地抓了抓脑袋,这都发生了快一周了,可我还是不知道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尤其是每天下班回家看到收拾的干净整齐的屋子,花样翻新的饭菜糕点,脑子瞬间就不够用了。

  “发了一天的呆了,事情还没做完,你是不是不想下班了啊。”头上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小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身边的同事果然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墙上的大挂钟上准确的显示着六点一刻。

  一天又这么过去了,我看着手上没做完的事,头又疼了起来。

  “经常熬夜所以才会长痘,你今日早些回家,我与你熬些银耳汤吧。”

  脑海里面忽然响起了这句话,想到那甜甜的银耳汤,忽然有些把持不住地饿了起来。

  那小子的手艺真的是一绝,不仅会做饭菜,甜点更是好吃得没话说,我不知道他曾经在那道观中是听道理了还是去学厨艺了。

  “小李啊,我今天有急事,剩下的你帮我做一下吧。”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将手中几叠材料往她手中一送,脚一溜就要跑。

  “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小李笑嘻嘻的抓住我的衣角,“不是发呆走神就是提前开溜。”

  “你才是谈恋爱了。”我不由得脸一红,抓起包包就跑。

  “看看,还脸红了,快去快去吧。”小李在我后背拍了一下,“约会一定要顺利哟。”

  天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按着发烫的脸,我一路加快了脚步往家走,其实就是贪嘴一点罢了,哪里是谈恋爱了,再说谁会喜欢家里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家伙啊。

  “小姑娘啊,你面带桃花,要不要老道给你算上一卦啊?”一个翻着白眼的老头用竹竿拦住了我,晃了晃手中的罗盘。

  “你不是瞎子么,又如何见得我面带桃花啊?”

  “这,这不是用眼睛,是天眼,天眼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要回家。”想着我的银耳汤,我根本不想和他磨叽。

  “本道长说你有桃花,那你命中的桃花就一定在身边,小姑娘要珍惜身边人啊,不要错过啊……”

  一直走过街角的大拐弯,我才渐渐的听不见那老头子唠唠叨叨的言语。

  开玩笑,桃花我才没有,烂桃木说不定还有一截呢,我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还会相信这些话……这些话……

  可家里不是真的有那么大一个……人吗。

  “丫头,你家在做什么啊,好香好香……”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前走,听到头上传来熟悉的声音,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家门口了,二楼的大妈站在阳台上笑眯眯地看着我,“你男朋友做菜真是好吃。”

  楼道里果然弥漫着香香甜甜的味道,那小子定是做了不知道什么好吃的。

  “我回来了。”站在门口,我迫不及待的敲了敲门。

  屋子里面干净整齐,那个说要来报恩的枯木站在厨房里面认真的摆弄着手中的面团,一边的蒸笼呼噜噜地冒着热气,昏黄的灯光在他头上渲出一个模糊的光圈,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

  “又不带钥匙,我锅里烧着东西呢。”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笑容挂在脸上,“很快就好了,你先洗洗手休息下吧。”

  小时候放学回家,爸爸也会这样一边忙着炒菜一边不忘叮嘱我先洗手讲卫生。

  “你在那里笑什么?”见我靠在门边不肯走,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我,“难道是菜有问题?”

  问题倒是没有,我笑嘻嘻的看着他不想说话,小方桌上已经摆好了答应给我的一小碗银耳,还有一些小糕点。

  “怎么做了那么多?”我一边问他,一边数了数桌面上的小碟子。

  “把我会的都做给你吃一次啊。”

  “急什么,以后慢慢做嘛,一次做那么多哪里吃得完?”

  “今天不做,怕以后就没机会了。”他笑嘻嘻的,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仿佛随时会化作青烟消失。

  我心里咯噔响了一下,那一句淡淡的话语飘到耳边却不知为何那么难受。

  “你说什么?”勉强地笑了一下,我小声地问道。

  “我,可能要回去了。”对方的声音依然是笑嘻嘻的,却字字扣在心间。

  “回到哪里?”压住心中不断翻腾起来的失望,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你不知道维持人行很耗体力啊,我这所剩无几的道行怕是支持不久了。”他一边说,一边将蒸笼掀开,将几个小碟子放在了我面前。

  糕点是金色的,散发着桂花的香味,被他的巧手捏成了一只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小鹿子,而中间,放了一朵盛放的桃花。

  “昔日三清老祖曾说过,想要得道成形,我尚缺少机缘,所以才让我来经历这些爱恨情仇,然而如今能与你相伴,即使我耗尽了修为,也算值得了。”

  说着他伸手将我额前的碎发拂起,另只手在我眼前挽了个手势,便生生地多出一枝桃花来。

  “喏,送给你。”桃生将之别在了我的耳边,屋子里面便又凭空多了一丝幽香。

  “别这样,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我咬了咬嘴唇,克制住像小兔子一般的心跳,言不由衷地说道,“不是还有滚滚陪我吗?”

  “你啊。”他笑了笑,便在我对面坐下了,半开玩笑地嗔怪道,“你就不留我一下?害我说了那么煽情的话。”

  “什么?”半块糕点噎得我差点没回过气来,“你敢骗我?拿我寻开心呢?”

  “哈哈,看你那傻样,就知道吃,我逗你玩呢。”他笑嘻嘻的拍了一下我的头,将那只桃花又顺到了自己的手中,别在了自己的耳旁。

  “噗……”本来还想发个小火的,却发现自己的心忽然安稳了下来,幸好只是可玩笑,不然……不然就再也吃不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那双本来白皙的手变得有些透明似的。

  7.梦

  于是又一个周末到了。

  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楼下卖包子的老大妈拉直了嗓子大声吆喝,忽然惊醒就手忙脚乱的穿衣起床,才发现,今天根本不用上班。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的早上,却被我如此糟蹋了。

  罢了罢了,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就吃个早饭再带滚滚出去玩玩好了。

  “桃生,桃生……”我一边揉着蒙眬睡眼,一边喊着那截枯木的名字,“我想吃昨晚那种银耳,还有么?”

  客厅里静悄悄的,昨晚他把玩过的桃花插在客厅的小茶几上,听到我的声音却只有小狗滚滚跑了过来,撒着娇让我抱抱。

  “桃生?”我又喊了一声,依然没有人回答,莫不是已经早起出去买菜了?

  平时早上起来他总是做好了早饭给我,就算今天是周末,也不该不管我和滚滚就出去了嘛。

  “呜呜。”滚滚咬了咬我的裤腿,将它吃饭的空饭盒推倒了我的面前。

  这个桃生真是的,不给我做饭就算了,也不管他的好伙伴滚滚了吗,我一边嘟囔着一边翻找着早些时候买的狗粮,却发现墙角只剩下一个空袋子了。

  “呜呜……”滚滚摇着小尾巴看着我将空袋子捏得咔嚓响,转头又将空饭盒舔了一遍。

  “算了算了。”我拍拍它的头,“桃生一定是看见你的饭没有了,所以才一大早出去买去了,我俩随便吃点饼干垫一下,他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说着我打开了电视机,翻出昨晚剩下的几块小糕点,跟滚滚一人一半的吃了起来。

  想来我并不会做菜,总觉得太麻烦,之前都是吃外卖,为难好心的房东给我留了一厨房的炊具却沦为了摆设,当然没能想到有这么一个人能在满是灰尘的地方做出那么多美味的东西。

  可是那个人某个周末早上离开后,却再也没能回来。

  那天我跟我的笨狗滚滚一直在阳台守到天黑,桃生却再也没有出现,他那把备用钥匙好好的放在了冰箱上面,而人也好,枯木也好,却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

  若不是小茶几上还好生生的摆放着那支桃花和我整齐规划的厨房,我会认为那只是一个梦罢了,一个短短的只维持了两周的梦。

  8.千万不要砍

  年关将近的时候,家里打来电话说托人给联系了一份工作,姨妈家二表哥的舅妈还给我介绍了个对象,为人憨厚老实,要我回家见个面,如果都中意的话,就把婚事定了。

  这倒也好,我也不小了,在外漂了几年,什么雄心壮志都磨的差不多了,与其在外不温不火的耗着,还不如老老实实回家做孝顺女儿。

  将滚滚的狗粮拌好,看见外面已经飘起了小雪,想起还有些东西没买,于是便裹了大衣出去。

  “嗷呜……”它冲我摇了摇尾巴,表示送我出去,接着便继续埋头吃饭。

  外面估计只有零下几度,只不过才五点多,昏昏暗暗的街上就没有行人了,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在菜市关门之前买些食材,要不等几天雪下大了,就不太好买新鲜蔬菜了。

  “你啊,那么大个人都不会做饭,老是吃这些外卖怎么行?”那个人曾这样跟我说。

  “你替我做了就好嘛,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这都怪桃生,本来我吃外卖吃的好好的,他偏要做些好吃的东西馋我,让我再也不想吃那些垃圾食品,可是这个坏蛋居然就那么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只不过这几个月,我也勉勉强强的学会了做菜。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会想念他做的饭菜,想念……他?

  他不过就是个来历不明的枯木罢了。

  “姑娘,今天有银耳,你要买一点吗?”干杂店的老板娘叫住了我,笑嘻嘻地冲我挥了挥手,“你不是问了好几次么?今天终于进到货了。”

  “好啊好啊,问了好几次,今天终于有了。”我开心地跑进去,“我最喜欢吃银耳了。”

  “原来也有个男生总来买,说家里有两个爱上火的馋鬼,只不过好久没见他来买了。”老板娘一边笑吟吟地替我称东西,一边拉着家常。

  “是什么样子的男生呢?”

  “白白净净的,不过说话有些怪里怪气的。”阿姨笑着将一袋包装好的银耳递给我,“早些回家吧,雪快下大了。”

  说的肯定是桃生那小子了,我不由得会心一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朝代飘过来的,能够适应的生活下去已经不错了啊。

  连环画上的田螺姑娘不是报完恩就留下了,为什么我的桃生就那么消失了呢。

  “喂,姑娘,你让让哦。”一个小伙计在身后喊我,“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

  “你放到门口就好了。”老板娘冲他摇摇手,“我叫阿毛买了些木材来生火,家里的小孩想吃烤地瓜。”

  “老板娘真是好耐心……”我随口应付了一句,拿了我的银耳就走,那个叫阿毛的小伙计正把麻袋里面的东西往外挪,一只生火的炉子和劈材的砍刀已经放在旁边了。

  “你哪儿去找的那么丑的枯木?”身后老板娘在跟叫阿毛的小伙计说话。

  “管它丑不丑,好烧不就行了。”

  “你看它的背影蛮像个人形的,赶紧劈了生火吧。”

  像个人?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回头去,看到阿毛正举高了砍刀对准了枯木上的岔枝。

  大概半人高的枯木,像一个男人雄厚的后背,几根枯枝张牙舞爪的支在两边,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等等!千万不要砍!”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停止了,只剩下我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阿毛和老板娘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像一阵风似的跑回门口,从地上捡起麻袋,飞速地将枯木了塞了进去。

  “这个枯木,枯木是我的。”不等气喘匀,我丢下一句话,拖起麻袋转身又跑了。

  “喂,姑娘你的菜……”

  身后传来老板娘的喊声和小伙计莫名其妙的惊讶声。

  9.桃生

  是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那么疯狂,我一直觉得我命里并不缺少那么一根枯木,或者说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所以当我把枯木稳稳的再次放在客厅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滚滚表现的比我还兴奋,它拼命地用两只后腿站起来,然后将前爪紧紧地抱住了枯木。

  “喂,臭狗你放开那个枯木,让我来!”我拉开那只臭狗,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将那又丑又脏的枯木搂在了怀中。

  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乒乒乓乓仿佛要跳出来了,那截枯木在我怀中仿佛是一个婴孩,隐隐的有了生命。

  “你弄痛我了。”

  怀中忽然一松,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再睁眼时那个人就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了。

  他看起来很不好,嘴唇冻的发紫,衣服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不过精神尚好。

  “你去哪里了,呜呜……”眼见他好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本来憋着的一肚子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觉得鼻子一酸,搂着他便大哭了起来。

  “你这个丫头啊。”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只听他轻言轻语地安慰着我,一边轻拍着我的背。

  “嗷呜……”滚滚也扑了上来,跟我们抱在了一起。

  “没想到你那么想我,为我哭的稀里哗啦的。”他抚了抚我的头发,言语中似有笑意。

  “才……才没有。”我一边抽泣,一边拉过袖子擦鼻涕,“是滚滚想你了嘛。”

  “嗷嗷……”小家伙在一边摇着尾巴回应我。

  “你真的没想我?”他还是那个样子。

  “还说。”我顺势将鼻涕擦到了他的身上“你还没说这几月去了哪里。”

  “你以为是我想去的啊,那天我报完恩离开后体力不支又变回了枯木,便被人运来运去,先是垃圾箱,后来倒在路边污水里,还曾被人用来支了半个月小吃摊的棚子。”

  “你为什么会变回去呢?”我不解了。

  “你还说。”他学着我的强调嗔怪了一声,“还不是你不肯再抱我咯。”

  “这又关我什么事啊。”

  “这也是我后来才想明白的,只有你抱我我才能维持着人形,要不然就只能当个脏兮兮的枯木了。”

  “那你也不告诉我,还要悄悄地离开。”我加大嗓子吼他,“谁许你走的啊?”

  “不是说了后来才想明白的吗。”他嗓门比我还大,“再说了,之前不是告诉你我要走么,你又不说要留我,还说有滚滚就好了。”

  “我……”

  “没话可说了吧。”他得意的晃了晃头,“谁叫你不坦诚?”

  “我……”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桃生打断了我的话,重新将我抱在了怀中:“既然让我遇到了你,又非要你才能让我维持着人形,这次我就不走了,一直陪着你,给你做好吃的可好?”

  “那……”我想了想,“你不是还要修炼得道的吗?”

  “那可不是。”他笑嘻嘻地回答我,“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得道了。”

  “真的不走了?”我抬起头望着他,眼泪花花还挂在腮帮子上。

  “真的……”桃生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很认真地回答。

  “嗷呜……”我还没说话,滚滚先欢乐地叫了起来,开心地在小客厅中绕开了圈子。

  那真是太好了不是?我不用回家跟老实憨厚的人相亲,我不用在厨房里面顶的满头油烟,我不用伺候滚滚吃喝拉撒,一切的一切,有这个老老实实的桃生多好。

  后来,你说后来?后来我们当然就在一起了,虽然会加班,但是再晚都有桃生等我,虽然会有矛盾,但是桃生会让着我,偶尔休息便一起出去遛滚滚,别提有多快乐了。

  值得一提的是,后来我跟桃生出去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个曾经拦着我的老道士,他依然贼兮兮的蹲在路边翻着白眼,见我们走过又拦着我。

  “姑娘,上次跟你说话呢,你跑得可快了。”

  “干吗,你想说什么。”

  “我想跟你说,你面带桃花,但是一定要珍惜身边的幸福啊。”老头子说着,用手中的竹竿拼命的戳着地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知道了,我错了好不好。”

  “知错?知错尚好,尚好啊。”他说着努力地用白眼翻看着我“现在嘛,也不要我老头子多说了,你懂明白就尚好啊,尚好。”

  好吧,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孰真孰假的事情我完全搞不清楚,但是,既然他不离开,我管他是什么来着对吧。

  后来,我们跟老头子告别,又牵着滚滚回去了。

  后来,没有后来了,再后来的事,就是我跟桃生的事了,自然是不能告诉你们的。

  编辑/宁为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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