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推荐:小时候跟老妈吵架的时候,赌气之下总会幻想自己是被捡来的,而自己的亲生妈妈,应该是温柔美丽,并且是富家小姐,跟爱的人偷偷地生下了自己,却因为家人反对不得已寄养在别人家……当然,最后这种狗血的情节只能是臆想,绝大部分都成为了事实。于是我们不得不接受面前这个凶神恶煞、手执扫帚的女人,就是自己的亲娘……可是,为什么我们越来越爱她……
就在几天前,某个Q群里忽然有人跳出来问了一句话:“如果让你给十年前的自己发一条短信,你会说什么?”十年前……十年前我读初二,对手机的全部概念是,可以拿去卖钱。
嗬!这段往事真是狗血,我却一再想起,并沉溺其中。请原谅一个啰唆的人,十年后忽而涌起的唠叨。我依旧想说,如果真的存在时空机,可以把消息传给过去,我一定会把这条短信发给你。
【如果非要隐藏,我宁愿藏匿心头最慌乱的部分】
嫉妒苏菲菲这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隐瞒过。她当然也知道,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其实你完全不必这样。”傍晚时分,趁坐在操场上等林楚的空档,她借机这么安慰我,“你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生得漂亮,不是每个人都有好命,所以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有那么多的追求者。但这不代表你就会因此而不幸福。”
你是了解我的,换成别人我早让她滚犊子了,可是对苏菲菲,我只咧嘴笑了笑没作回答。于是她以为奏效,变本加厉地对我进行说教,就连到我家写作业时也不放过。一通长篇大论后是举例证明,她说:“你瞧你妈长得那么好看,可依然那么孤独。”
此话一出,我手中的书本便掉在了地上。我愣愣地盯着书本,苏菲菲也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吭声,只有客厅传来的电视剧的主题曲在房间回荡,而躺在沙发上的妈妈也许早已入睡多时。
“上次来你家是二月份,现在是六月。这么久……你爸爸还在出差吗?”苏菲菲小心翼翼地问。才上初二就已经交过四个男友的她,显然没搞懂一个水果自营经销商——即水果小贩的生活是怎样的。她以为世上所有人都跟她爹妈一样,按时上班下班、有带薪年假和年终福利,就像她以为所有追她的男孩子都真正明白什么是爱。
苏菲菲无法搞懂我的家庭。你想啊,一个父母皆为大学教授的孩子怎么可能懂得卖水果的小贩,为什么会一年里有八个月待在火车上,还有四个月为了卖水果连家也不回?当然,她更不会懂得一个貌美如玉、本科毕业的年轻女人,为什么会甘愿嫁给一个比自己大至少十岁的粗俗小贩。
我也不太明白。可我想你一定会狠拍大腿地说,干她屁事啊。显然这也是我的心里话,所以我从没打算跟她解释家里的任何一件事。可是,有时候人是需要倾述对象的,比如……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美丽出众、与爸爸严重不搭的妈妈忽然有了外遇迹象,你会怎么办?
“怎么了?”苏菲菲抬眼间猛地看见我沉默凝视的眼,吓了一大跳。
“没啥。”我心虚,于是赶紧低下头,闷闷地回答。
【如果非要承认,我宁愿相信那是孤独导致的出轨】
幸而,后来居委会大妈苏菲菲也没再问这事,她忙得很。自从接受了林楚的表白,她整个人就像嗑了药一样,每日五迷三道,顾不得其他,完全失去了她之前恋爱时的骄傲,更不像是一个经历过很多次恋爱的人。
“你不懂,林楚不一样。”苏菲菲义正言辞地说,脸上却挂着傻笑,这女人简直让我感到十足无奈。
林楚有什么好呢?不过是一个比他人帅一点、聪明一点的十五岁的中学生罢了。可我说不出这样的意见,不是因为恋爱中的女人都眼盲耳聋,压根认不清事实听不到建议,而是她脱口而出的下一句话:“我妈妈都说他很绅士很好呢。”
妈妈……嗬!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苏菲菲一直以为我羡慕她的美貌、学习好和有人追,其实哪个青春年少的女孩没被人追过?只不过是她有个思想开明的妈妈,可爱到了可以听闻她的一切想法,认识她的每一位男友,知道她的每一段恋情。她们总是在一起分享心事,当然苏妈妈还会时不时为她提一些建议,所以根本用不着我在旁边多话。
所以,在被林楚拒绝后的一段时间里,我认定每个感情受挫的女人,背后都有个不给力的妈。带着这样的情绪回到家,我很想大发脾气,可桌上的食物和零钱告诉我,这场无名火喷发无门,还是趁早哪来哪散了吧。
妈妈又不在家。最近一段时间她总不在家,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以前她几乎都不出门。
也许是去逛街了。我的心又一次情不自禁地为妈妈辩解,但理智最终还是打败了我。你应该知道的,自从我出生后妈妈就不再上班了,疼爱她的爸爸贩运水果也挣了不少钱。那阵子妈妈也会偶尔逛逛街什么的,可有一次爸爸在运送水果的火车上遇到抢匪险些丧命,而当时手机还未普及,家里的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后来赶到医院的妈妈哭倒在爸爸的病床上。从那以后无论他人如何劝说,妈妈都几乎不再出门,只推托说自己在本市除了那个性情古怪、不喜见人的老爹外,再没什么亲戚朋友,故此懒得走动。
我想那时候的妈妈还是很爱爸爸的,可我也知道,爱是有期限的,一个总是独守空房的美丽女人难免会忘记从前,妈妈怕是遇到了更爱的人了吧。想到这我忍不住抽自己,如果不是那天忘记带作业,我就不会在那个时间回家,更不会看到几乎从未在我们面前修饰自己的妈妈,精心打扮后掏出抽屉里的什么东西匆匆离开。
事后我本着对家庭负责的态度,偷着打开了那个抽屉,里面只有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附带一绢手帕的小盒子,看样子应该是放镯子的。这分明只能让人联想到失散多年的旧情人再次重逢,火花飞溅却碍于一方早有归属的八点档剧情。
如此说来,年长十岁的干瘪男配已经任务完成,应该自动带着拖油瓶女儿退出喽?我冷冷地看着晚归却分明不想解释的妈妈,淡淡地说:“你好自为之,我现在还不会告诉爸爸。”说着,敲了敲被我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桌上的小盒子。
妈妈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最后她正了正颜色说:“小孩子懂什么,去写作业吧。”
小孩子……我心头忽然悲愤起来:“小孩子更不希望自己家庭破裂,爹妈分崩离析,小孩子也知道不应该背叛自己的老公,小孩子也知道任何理由的婚外情都是不道德的。况且我都这么大了,苏菲菲她妈就从来没把她当成小孩子!”
再往下的话我就没法说了,毕竟我跟妈妈尚未亲密到可以坐下来剖析我似懂非懂的爱情,甚至是找寻被林楚拒绝的原因,我只好装作被气得憋成了大红脸。
妈妈显然很惊讶,忙摆手说不是那样的,似乎想说什么,但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冲我笑了笑说:“去学习吧。”
我有些气闷地离开,临走前听到她说:“爸爸妈妈很好,你不要担心。”
气闷换成不解,我转头问:“那是怎么回事?”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如果必有缘故,我宁愿挑拣最浅薄的部分】
如果换成他人,怕是会因妈妈这番话而产生无穷的好奇心,并因此做些什么。我却没有,我扭头就走,之后对其连想也没再想过。
“木头,你为什么小小年纪却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苏菲菲不止一次这样问过我。在我们同时暗恋林楚的那段脚力赛日子里,她就曾下结论说即便最后林楚选的不是她,他也一定不会选我,她说,“你太冷静、太冷漠、太没情调、太不像一个女孩了。”
说完这些,她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我好一会,神神秘秘地问:“你妈妈那么漂亮,为什么不把你变得女人一点呢?”这问题真欠揍,我的拳头暗暗握了好一会才放下。事实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也是我心里的问题。
我记事的时候已经跟一群光屁股的小孩待在早期教育班里,咿咿呀呀地学说话、学穿衣、学习各类规则,心底隐约浮现的母爱记忆,也慢慢地在每周一次的归家时间里消磨殆尽。
我记得最初从幼儿园回家,自己伸出小手扑向妈妈的怀抱,换来的却是她尴尬而手足无措的神情。我不解地放下手臂,下一秒又得到了一个女人故意咧开嘴的生硬冰冷的笑。
在这样机械的笑意下,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时爸爸一把将我抱在胸口:“哦哦哦,乖!咱们不哭啊!”
接着是沉默地买好吃的好玩的,然后由我独自去吃去玩,他们两个人在做什么我一概不知,如此周而复始。我在上小学的第一天,站在同学面前介绍自己的父母时说:“我爸喜欢买东西,我妈喜欢傻笑。我……什么也不喜欢。”
“真的什么也不喜欢?”面对苏菲菲一脸的惊讶和好奇,我有些无语,心想这家伙当初选择跟我做朋友的主要原因,一定是看准了我的不同,想像自己学医的妈妈一样,对怪物拿起小刀一块块剖析个痛快。
见我许久不说话,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你应该还是比较喜欢爸爸的吧?”听到这番话,你一定在偷笑并从心里由衷地暗自低语:还真被这小丫头说中了。没错,在外人看来我确实跟爸爸相对亲密一些,却不是因为外人一致认定的糖果和昂贵的礼物,而是那些略带汗味的拥抱。一年只有零星几次的,珍贵的拥抱。
“木头,你冷吗?”回神之际,我发现苏菲菲和林楚正诧异地看着我。原来在不自觉中我的两条胳膊早已交错环绕,将自己死死搂了起来,这在炎热的夏天里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精神病。
“没啥。”我赶忙放下胳膊,跟在他俩屁股后面走正步。他俩也没再理我,沉溺在甜蜜的爱河里,喜笑颜开窃窃私语。
我有些无聊,心想这爹妈都不反对的约会干吗还要拉上我这个垫背的呢?想要找借口离开时,忽然听到苏菲菲说:“对了木头,上次我在火车站看见你妈妈了,她在买去往S市的火车票。”
S市?我心中猛地一凛。据说我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没什么外地亲戚,爸爸也只在本市周边和火车上活动,她这一去几千里,是要干什么呢?
“我们也要去S市呢,就在三天后。”苏菲菲显然没发现我的异样,自顾自地开心地说,“学校过两天不是要全面装修接受省级领导的检查吗,所以会放十天假。我和他打算去S市看海。”见我没反应,又补充道,“我们也买了你的票。”
“为什么?”我不由得跳起来抗议,却被苏菲菲赶忙拉到一边,她压低声音细细地说,“我妈妈说如果你在的话,我就可以去。你知道啊,那么浪漫的时候难免会……但是你也喜欢他,所以你跟着我们就会压抑啊……”
“这是你妈说的?”我沉着脸看着她频频点头,心想,看来每个妈妈都只爱自己的女儿。
可前面走着的林楚这时也忽然停下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我,这俊男美女加夕阳,我还真不好意思拒绝,“你知道我妈买的是哪天的票吗?”
“跟我们一天。”太好啦。我当即点头答应,他们二人欢欣雀跃,我的心却跌宕起伏,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可事实上,那一次我并未真正坐上那列开往S市的火车,同时我妈也没去。现在回想起来,总有那么点阴差阳错的感觉。因为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爸忽然回来了。
【如果必有不舍,我宁愿选择离开的人是自己】
家里的气氛很奇怪。素来沉默寡言的爸爸这次没有送上他一身汗味的拥抱,而是在走进家门后匆匆对我说了一句“快回自己房间看书”,然后一把拉起妈妈,关上了卧室的门。
这样说来,场景似乎很香艳,事实上当你站在其中才能体会到那种压抑的局促感,局促得连我这种人都会在心里暗暗犯嘀咕。
我于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默默等待着另一个房间里的血雨腥风,幻想在某个刹那冲进他们的房间以孩子特有的哭泣和可怜相要求“以和为贵”——这在你听来是不是很傻?可没办法,作为一个孩子,除了这些还能为父母做什么呢?
渐渐地,我听到他们的房间里传来争执声,我忍不住凑了过去,听到了爸爸的声音,他略带愤怒和不解地说:“你要怎样我都不管,可这件事不行……你有没有想过一个父亲的感受,为他考虑一下?”
什么?我忽然愣住,婚外情怎么还扯到了父亲的想法?难不成他们在办离婚,各自争取我的抚养权?想到这我不禁一抖,赶忙将耳朵贴得更近,这时候妈妈说:“我当然想过,任何一种可能和结果我都想过。但无论她是谁,她都是妈妈最好的女儿。事实上孩子有权知道她的母亲是谁。”
事实原来是这样,我一下子明白了一切,好不容易勉强挣脱了战抖的心神,抿着嘴蹑手蹑脚地轻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很怕发出一丁点响声。我忽然觉得,当初那些对“妈妈”可笑而又执著的要求,现在看来,显得那样无耻而贪婪,而那个美丽女人面对我时所有的慌乱无措和尴尬,现在想来,也是如此自然而人性。
那天爸爸照例没在家待多久就再次出门了,离家之前他站在我面前,擦擦手不好意思地说这次回来得匆忙,所以忘记给我带礼物,并表示要按我的喜好到商场购买。
“不用了。”我低着头淡淡地说。主要是因为不知道该做何表情,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补充一句,“谢谢。”
爸爸愣了一下,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好孩子,长大了懂事啦。”我依旧低着头,心里寻思着大人的思维可真怪,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因为我长大了懂事了才要把我送走。爸爸也许是舍不得我,可妈妈说得好“孩子有权利知道她的母亲是谁”。
她不愿再伪装成我的妈妈,虽然她不知道曾经的我对自己拥有这样一位如此美貌的妈妈,心里还是非常骄傲的。但骄傲并不顶用,当务之急是要掌握主动权,我可不想有一天他们站在我面前,擦擦手一脸怪异的神态对我说:“我们找到了你的亲妈妈,现在要送你回家,好吗?”
问题是我怎样才能掌握主动权呢?温情疗法让他们打消原先的念头,还是自己离家出走找妈妈?你不要笑我这古怪的心思,我在这样的心思中很快度过了三四个月。树叶由绿转黄,纷纷飘落,我每天顶着它们木然地上学放学、上课下课。身边的苏菲菲似乎也安静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她也知道了我的事,但快言快语的她不说,我也选择不说。
终于有一天她先沉不住气,在傍晚的操场上搂着我哭出声来,我心想这才算是真朋友,对我的事就像对她自己的事一样上心。可下一秒她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她说:“木头我怀孕了,怎么办?”
什么?我惊起一身冷汗,在苏菲菲的哭诉中渐渐回忆起来。似乎从那次S市之旅后,我们的身边就没再见过林楚的影子,有传闻说林楚喜欢上了初一新入学的漂亮妹妹,正在绞尽脑汁追求她。
“就是那次……”苏菲菲嘤嘤地说:“他说不会有事的……”
“那你告诉你妈妈了没?”我感觉脑子乱极了,完全想不出任何办法。
“不能告诉她!”女孩忽地瞪起了眼睛,我不觉在心里暗叫,大姐,这才是最应该告诉妈妈的吧!可她说,“有些事是不能说的……说了,她一定会难过死……”
是的,不能说。说出来的结果是让爱你的人担忧和心碎,而非愤怒和咒骂。我望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孩,能做的唯有安静。许久,沉默中的她终于抬起头:“木头,你得帮我撒一个谎,因为我要再去一趟S市。”
“我想在那里埋葬我的孩子,那是它开始的地方,也让它在那里结束。”我蓦地一怔,看着她在痛苦中擦拭掉的滴滴眼泪,说不出那里究竟藏了什么,是悔恨,羞辱,还是本该作为一位好妈妈的自己,面对太早而来的生命的无助。那就像是我脑海里盘旋了无数次的曾抛弃我的生母,所曾有过的所思所感。
那些是我得知身世后在心里幻想了许久的模样,包括她的举止、神态和经历过的生活,以及那一缕缕凭空而生的情谊和思念,它们就好似那只手镯和去往S市未果的车票,是我跟她之间早已剪断的脐带,虽枯竭了太久,却依然无声地连接着这段关系。于是,我不自禁地紧紧拉住苏菲菲的手,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我们一起去。”
【如果必有回忆,我宁愿它是平淡是苦涩而非难忘的甜蜜】
事隔很久以后,苏菲菲依旧对我感激不尽,不光是因为那次我肯逃课陪她一起去S市,我还为此做了一件性质特恶劣的事——偷了家里的一部手机。
实际上开始时我并无意将它偷走,我打开那个抽屉只是想找到那只认母用的手镯,可首饰盒不见了,里头只有一部新手机。我想了想,觉得这次寻母计划如此潦草,说不定要出多少波折损失多少银两,而手中又没多少钱,于是一咬牙,索性做一次小人。
虽然这样对待养育我多年的恩人是有点狼心狗肺,但时间紧迫,我趁家中无人,郑重地鞠了三个躬后,还是将其拿走了:“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加倍还给你们的。”
在去往S市的火车上,我终于跟苏菲菲说起了自己是被收养的这件事,她倒没有十分惊讶,只是倚在窗边淡淡地问我是不是很想自己的亲生母亲。
“我也说不清。”我闷闷地说。
“也是。你一直都不知道母爱是怎样的,所以压根就想象不出。”这话说得让我有些难为情,她见状于是引导我说,“你确定,你的养母连一点爱的痕迹都没给过你?你好好想想,一定想得出的。”
我便紧闭双眼仔细地想,很久很久终于犹犹豫豫地说:“也许有过一次。”那是小时候,家里住的平房,爸爸经常出门,妈妈又不太会生火,晚上屋里很冷,妈妈就买了两个暖水袋,每天灌好热水放在我们各自的被窝里。记得有一天特别冷,我写好了作业就赶忙将热水灌到自己的暖水袋里,送进被窝,可当我触及被子内侧的时候,一股暖意涌上了我。
“后来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我的被窝里……两个暖水袋的故事。”火车上的灯光很暗,掩盖了我的窘相和这草草了事的故事。故事也许太无聊了,苏菲菲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可我却因此失眠,在不怎么漫长的旅途上瞪大双眼,直到天明。
到了S市后,我们根据路边的小广告找了一家据说技术很过硬的医院,医生为苏菲菲检查完身体后说出了一连串我们听不懂的名词,和一个让我们很震惊的数字。它们之间的联系是,如果不缴纳那个惊人的数字,苏菲菲就会因为那些听不懂的名词而丧命。
迫不得已,我们开始在S市的大街小巷穿行,想找到一处将手机卖个好价钱的地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大方的主顾,说出的数字也勉强可以帮苏菲菲交一部分医药费,我望着那部即将失去的手机,感到自己离妈妈越来越远。
也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后来的事我想你都知道了,因为是你在那边平静地问:“你在哪里?”我终于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述说了所有的经过和缘由。
你深深叹了口气,继而停顿一下,似乎是微笑着说自己也在S市。我听罢,猛然从幸福感中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问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我的亲妈,要把我送回去。你憋了一会,最后又气又乐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快说你现在的具体位置。”过了好一会,你又说,“别怕,妈妈在这里。”
【如果必有爱意,我宁愿触碰发自内在的同理心】
你说的妈妈,就是自己。
那次将苏菲菲送回家后,苏菲菲的妈妈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难堪或气恼,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将她揽到怀里。我想,她们一定会说很多很多的话,就像我和你一样。
你说那部手机本来就是买给我的,因为你要去S市,怕我找不到你和爸爸会害怕,更怕我发生爸爸当年的意外,所以特地备了这部手机,并在里面存入了自己的号码,没想到我竟很自觉地将它拿走了。
“也好,有了它,总算是没出事。”你这戏谑的口吻,不知算不算是一种安慰。那天晚上是我们第一次促膝长谈,那也是你第一次向我讲述你的身世。
你说自己生来就没有见过妈妈,爸爸从你记事起就告诉你她早已死了,所以你一直在一个很尴尬的环境长大,没经历过母爱,也不懂得如何表达。后来你遇到了爱你的我的爸爸,你很感激也很珍惜,却也知道这份爱跟亲情母爱并不一样。再后来我降生了,你很想对我表现一些亲近,却总在面对我的刹那,感觉尴尬。为此你苦恼过,也难受过。直到有一天家里的亲属在电话中无意间说起当初抛弃你父女俩的妈妈也许还在人世,并在S市时,你带着她留下来的玉镯问了好多相关的人。虽然这让你跟外公的关系变得紧张,虽然连爸爸也觉得你这样的执著可能毫无意义。
“那干吗还要坚持?”我终于明白你那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因为……”你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因为我偷看了你的作文,你说自己的妈妈不会爱。其实我不是不懂,而是……而是心里总有一块地方是僵着的。你能理解吗?”
我默默地点点头:“找到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轻轻摇头,随即像回过味来似的说,“唉,家长跟孩子说这些是不是很奇怪?”我不知作何回答,唯听你怯怯地问,“能原谅妈妈吗?”
嗬,妈妈,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是我在一味向你索取爱和关心,却从没想过你的处境、想法和需要,我以为我是这世上最应该得到爱的人,却忘了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包括每一位母亲,都是妈妈的女儿,是需要爱的孩子。
如果这世界真有一条发向过去的短信,我很想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你是我最好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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