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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少年已不在岸边

时间:2023/11/9 作者: 花火B 热度: 12888
红衣

  然而他也清晰地明白

  阮阮是她的邻家小妹他纵然喜欢她也只能像对待邻家小妹般,关心,呵护发乎情止乎礼。唯有如此才不会惹来非议也不会给她带来伤害。

  木卫四推荐:哇,看完这个稿子我就想,我也好想有这么一个暗恋自己的女生哦,从小到大,不离不弃,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唉,但其实呢,暗恋就是这样子的,你喜欢人家人家不知道,同样的,人家喜欢你,你也不知道,折磨的和开心的都是自己。

  1她一天天长大,对他的喜欢,也一天天累积

  阳春,黄昏,南风吹,几只燕子在屋檐下啾啾呢喃。

  安阮阮从花盆里掘出一棵枇杷树来,扛着走到鲁泽洋窗外,踮起脚喊他:“泽洋哥!今天是植树节哦!”

  鲁泽洋推开窗户,微微一笑“是呀,阮阮你要种树啊?”

  阮阮挥着枇杷树:“是呀,可惜我没有铲子,也不会挖坑,你来帮我好吗?”

  鲁泽洋应了一声,握着铲子走出来。

  阮阮扶着树苗,鲁泽洋挥舞着铲子挖坑。一阵风来,鲁泽洋身后的院门被吹开。

  阮阮从门口望了出去,彩霞满天,薄雾涌动,远处的房屋像是浮动在云层中,一片橘色阳光投射进来,笼罩在鲁泽洋身上。逆光中,他抬起头来,笑吟吟,一双琥珀色的瞳人里,两个小小的阮阮一脸天真明媚,晃来晃去。

  阮阮红了脸,低头抚摸枇杷树:“你说,它要过多久才会结枇杷呢?”

  “三年吧。”鲁泽洋也埋下头,认真铲土。

  三年?三年后,她正好十八岁,已经是成年人了。到那时,她就能坦然地说出对他的喜欢了吧?阮阮望着漫天彩霞,悠悠向往。

  鲁泽洋比安阮阮大三岁。

  那年,鲁泽洋十三岁,阮阮十岁,鲁家搬来百花巷2号院,和安家做了邻居。鲁泽洋安静腼腆学习认真是个好少年,阮阮蹦蹦跳跳不爱学习像个疯丫头,因为是异性,还有年纪的差异,又一直不同校,所以两人没太多交集。

  然而,在那些不多的交集里,阮阮却一点点喜欢上鲁泽洋。

  她十一岁时,冬天黄昏,爸妈加班还未回来,她丢了钥匙进不了家门,鲁泽洋开了自家的门喊她进去烤火,给她煮了热腾腾的鸡蛋面条,还为她讲解作业。

  她十二岁时,放学路上,遇到水管施工挖出来的大沟,她能跨过,可无法扛着单车垮过,她站在沟边无可奈何,工人们都哄笑她,鲁泽洋从后面跑来,扛起她的单车,轻松跨越。

  她十三岁时,春天的桃花树下,她坐在石凳上,鲁泽洋支起画架为她画素描,深情而专注。

  她十四岁时,初秋午后,她去乡下看望了外婆,回来时站在稻田旁的公路边等车。鲁泽洋和同学秋游回来,站在一辆拖拉机的车厢里,一路歌唱。路过她身边时,他喊司机停车,司机没听见,他就跳下车来,拉起她的手,一起追着拖拉机跑。拖拉机停下,他跳上车,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了上去。他们并肩站着,风吹起他的白衬衣,拂过她的额头。那一刻,他安详俊朗的侧脸,混合着秋天的稻香,深深地镌刻在她的心上。

  如今,她十五岁,她一天天长大,对他的喜欢,也一天天累积。

  2滚滚长江,白浪滔天,玲珑少年在岸边

  夏末,清晨,枇杷叶上露珠尚在,鲁泽洋家的门前,一只皮箱静静地躺在地上,鲁泽洋正和邻居们道别,他考上了省城最好的大学,马上就要出发。这一刻,阮阮才分明地意识到,如果说鲁泽洋是王子,她就是丑小鸭!

  安阮阮站在自家门前犹豫:要不要过去呢?可是,大人们都在啊,会不会看出她的心思?还有,她想要一份他的课本笔记,留着纪念。

  这时,鲁泽洋捧着一沓书本朝她走来,走到她面前,他将书本递给她:“这是我用过的一些参考书和自己做的笔记,希望能对你有用。转眼你也上高中啦,加油啊,阮阮!”

  她点头,转身跑进房间,将书本抱在怀里:太好了!这是我的动力!她想。我还有三年时间,我要努力,要追赶你的步伐,要争取考上你的大学,那样的话,当我上大一,你还在上大四,我们就能够同校,在校园的任意角落偶遇!

  从此,无数个深夜孤灯下,阮阮一边微笑,一边奋力演算她最讨厌的数学题。手边放着的,是鲁泽洋送她的笔记。它们已被她翻得绵软稀薄,内容她也记得滚瓜烂熟。然而,在她疲惫的时候,只需要翻一翻,看一眼,她就能获得信心和力量。

  寒假里,一天晚上,鲁泽洋回来了。阮阮不好意思这么晚还去找他,可她又很想听他的声音。于是,她用竹竿捅坏了他家的路灯,偷偷站到他家的窗户旁的黑暗处,偷听他和家人说话。她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已经很快乐。

  高二的夏天,阮阮慢慢蓄起来的长发已经齐肩,朋友们都说好看。她心花怒放了一个下午之后,跑到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她给鲁泽洋写了一封信,信的主题很严肃:如何学好物理。严肃的姿态做足了以后,她才暴露出真实本性,她说:“听说你们的学校离长江很近,我还从来没见过长江呢,你能用长江做背景,拍一张你的照片寄给我吗?”

  这封信,洋洋洒洒两大页,意思只有一个,我想要一张你的照片啊!

  至于她那张以为已渐渐从丑小鸭蜕变成白天鹅的照片,她也不做任何解释说明,直接塞到信封里,寄了出去。

  半个月以后,阮阮收到了回信,回信的内容主要围绕如何学好物理展开,当然,阮阮首先关注的,是他的照片。

  滚滚长江,白浪滔天,玲珑少年在岸边。

  阮阮捧着照片,欢喜得深夜也不肯合眼。

  3关心,呵护,发乎情,止乎礼

  初夏,上午,c大校门口,阮阮背一个印三叶草图案的背包,静静地站在电话亭旁。

  这年,阮阮十八岁,两个月之后,就要参加高考。为了让大家紧张的神经得到放松,高三年级放了一天假。阮阮对家里说,要去同学家复习。其实,她搭乘了清晨最早的一班长途汽车,来到省城。她清楚地知道,再没有什么事,能比见到鲁泽洋更能令她开心放松。

  她刚打了电话给他,她正欢喜地等待他。

  他远远地小跑过来,他穿着条纹T恤,他穿着清爽布鞋,他递过来一瓶刚拧开瓶盖的矿泉水,他一脸亲切地问:“你还好吗?晕车吗?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好去车站接你。”

  他领着她在学校里面走,一路上指给她看,这是鲁迅像,这是田家炳书院,这是体育馆你看像不像一只大鸟,这是校医院可是我很健康一次都没光临过……她听着,不说话,一手握着矿泉水,一手插在裙侧边的大口袋里,抿着嘴,眼神闪亮,笑意荡漾。她太欢喜了,以至于说不出话。

  经过了一片桃林,是联排的学生公寓。鲁泽洋说:“这是桃园男生公寓,我就住在这里。”

  阮阮仰头张望:“啊,这么多的阳台,哪一间才是你的呢?”

  他指给她看:“我们正对面,三楼,阳台上晾着蓝色星星被子的那个就是。”

  她看到了,虽然她从未来过,却觉得亲切无比。她说:“好,以后我就站在这里啊,大声喊你的名字!”

  中午,他们到了食堂,他说:“你想吃什么呢?全国各地的风味菜都有哦。”

  “吃你平时最喜欢的菜。”她眨眨眼。

  “好!”他说。

  很快,他端着菜过来了,红烧茄子、酸菜鱼、黄瓜皮蛋汤。她边吃边想,看来他很好养嘛,这都是家常菜呀,嗯,

  我首先要学会做这几个菜!

  下午,阮阮该回去了,鲁泽洋送她去车站。轻轨一号线正好开通,可以到汽车站,他带她去体验。车厢里人很少,他坐在她的左边。轻轨哐当哐当,节奏平稳缓慢,她好困啊!几番挣扎,支撑不住,终于歪倒在他的肩上,她忽然惊醒,又窘又羞,赶忙直起身体坐好,很快,她的脑袋又控制不住地倒向另一边。

  鲁泽洋起身坐到她的对面。

  她打瞌睡的样子,可爱又可乐,他喜欢看。她特意来看他,这令他欢喜。她都不敢靠他的肩,这又令他心酸。她的小小心思,他又怎会不知?然而,他也清晰地明白,阮阮是他的邻家小妹,他纵然喜欢她,也只能像对待邻家小妹般,关心,呵护,发乎情,止乎礼。唯有如此,才不会惹来非议,也不会给她带来伤害。

  4她想要的,无非是,多点时间和他在一起

  九月,天高地阔,江水幽静。阮阮坐在汽车上,沿江而上。

  她考上大学了,虽然也是省城的高校,可惜不是鲁泽洋的那一所。然而,她终于长到成年人的年纪了,她可以坦然说出她的喜欢了。自然,坦然并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容易事,那需要勇气、信心,和微微放低自尊。

  更何况,还有少女的矜持与骄傲。

  所以,阮阮只能偷偷描绘,他们会在某个路口不经意相遇,会在街上偶然碰面,或许是下一秒,或许是某一天,他就会站在她面前,对她说:“阮阮,我喜欢你很久了。”她将头发留得更长,时时修剪指甲,手机从不关机,常常阅读女孩修养之类的书。她时刻准备着,完美应对他的突然告白。一个学期完结,奇迹并未发生。

  寒假到了,她决定做一回厚脸皮。她订了两张火车票,然后打电话给鲁泽洋,说她胃不舒服怕晕车,所以想坐火车回家,要他陪她。他沉吟片刻,答应了。她握着火车票蹦跳起来。若是坐汽车的话,四个小时就能到家。铁路线则绕行很远,需要一个晚上才能到达。她想要的,无非是,多点时间和他在一起。

  火车穿越茫茫夜色,夜空有雪花静静飘洒。

  车厢尾部,两人座的位子上,阮阮和鲁泽洋并肩而坐。他们吃零食,玩扑克牌,说说笑笑不亦乐乎。到了半夜,阮阮困了。这回,她不再紧张害羞,她假装睡着,顺势靠在他的肩头,他的肩头结实温暖,他没有躲闪。她半闭着眼,抿嘴偷笑。她好想大声告诉他,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吗?

  后来,她真的睡了过去,他也睡去,两个人自然而亲切地靠在一起,呼吸均匀,面呈笑意,温暖美好,仿佛都在做着美美的梦。

  火车在清晨到站,小城尚在沉睡,雪下了一整夜,大地已是白茫茫一片。站台上,风从铁轨那头吹来,森森寒冷,阮阮哆嗦了一下。

  鲁泽洋说:“等等。”

  说着他走到她面前,帮她把围巾系好,又拉起她羽绒服上的帽子戴在她头上,还将她散落出来的头发拢到帽子里。忽然他说:“你的头发竟然这么长了啊。”不等她说什么,他又迅速将她的双手塞进她上衣的口袋,拎起她的行李,才说,“走吧。”

  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暧昧。

  然而,她却几乎不能动。

  他那么温柔啊,令她想哭。她又回想他刚才那句话,是啊,她的头发竟然都这么长了啊,最初喜欢他的时候,她还只是浅浅短发。

  她终于没有说出那四个字,她才发现,那么多年的喜欢,深深的情感,远不是“我喜欢你”这样单薄的四个字表达得了。

  可是,究竟要怎么办呢?鲁泽洋,要怎么办,你才会明白,我对你的喜欢,已经烙进了我青春的生命。

  5它们和她一样等着有一天他会回采

  七月,c大校园,紫色的泡桐花朵朵坠地,校园广播里,一首老歌被悠悠唱起:“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泪的青春……”

  鲁泽洋毕业了,即将离校,行李已经打包,同学们正挥泪道祝福。

  阮阮飞奔在去往c大的路上。她穿着最美的长裙,裙摆上绣了朵朵玫瑰。她想说的话,已在舌尖排队等候,只要一见到鲁泽洋,她就将它们洋洋洒洒释放。

  她已不再是当日的丑小鸭,周围很多男生赞美她,对她说喜欢她,她直言不讳地告诉那他们,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句话,既然她能够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对旁人说,为什么就不能够对那个人说一次呢?

  没错,今天,阮阮,她要勇敢!她要表白!

  她也想清楚了,不管他毕业后要去哪里,即使是远方,即使不能陪在身边,即使不能常常见面,她也心甘情愿。只要她想起,只要她确定,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个她喜欢的人,也正喜欢着她,她就幸福了。

  她跑进大门,在人群中找他。她看到他了,他站在一堆行李中间,背对着她,一个女孩正扑在他的肩头,哭得梨花带雨。

  她站住,呆立,茫然。她的长发随风起舞,一朵桐花从枝头飘落,从她的发际滑向裙摆,最后坠八草丛。终究还是,来晚了啊。她想。

  她艰难转身,缓步往外走。在一片离别伤感的气氛里,她的悲伤,倒是十分应景。

  鲁泽洋看到了她的背影,他想追上去,想想还是站在原地,看她走远,裙摆摇摇,消失不见。

  阮阮也放暑假了。

  回到家,她下意识地往鲁泽洋的家看去,门上一把锁,窗户紧闭,一个拾荒的老人正用板车拖走一堆废纸箱废报纸之类的。邻居议论说:“鲁家真厉害呀,能在省城买房!”

  “听说鲁泽洋在帮电脑公司打工,也赚了不少钱,啧啧,了不起,还是养儿子好啊。”

  他毕业,他没有来和她告别,他搬家,他没有对她提过。他就这样离开了吗?离开她的人生,她的世界。他的未来,真的没有为她预留位置吗?

  他房间的窗台上,还摆着两盆花。一盆滴水莲,一盆小茉莉。不是珍稀的花,所以直接放弃了。她找来水壶给它们浇了水。

  整个暑假,她每天为它们浇水。

  它们不说话,可她知道,它们和她一样,等着有一天,他回到这里来。

  6忧惚闻,她又看见了十七岁少年那张俊朗安详的侧脸。

  圣诞夜,空气湿冷,暴风雪欲来未来。阮阮宿舍楼下,有两个男生抱着玫瑰花。

  之前,他们给阮阮打了电话,约她一起过新年。她说自己在外面,正和舍友看烟花。于是,他们就等着。实际上,她既没在外面,也没看烟花,舍友也不在,全都约会去了。她一个人守在电脑前,隐身开着QQ,盯着一个灰色的河马头像发呆。

  忽然间,头像亮了,宝蓝宝蓝。她眨眨眼,确认不是幻觉。

  她说:“泽洋哥。”打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她的手都在颤抖。

  “阮阮啊,新年好。”他立刻就回复了,她好欢喜。

  “你在哪里?还好吗?”

  “挺好的。我还是在c城,就在财富大厦上班。”

  她停了手,转头从敞开的阳台望出去。遥远的对面,在夜空下耸峙如山。外墙灯光璀璨的高楼,正是财富大厦。这么近!原来这么近!快半年了,这么近的距离,他都没有跨越那条街,都没来学校看过她。而自己在日夜想念,揣测,他究竟去了哪里,是读研了?出国了?还是北上了?

  原来,她和百花巷一起,和2号院一起,和那所老屋一起,和那两盆小花一起,都被他搁在了回忆里,不会随身携带。

  他的未来,真的没有为她预留位置。

  好吧!既然如此,哭闹号叫也无济于事。不如潇洒一点,理智一点,就此了结吧!

  于是,她啪啪啪打出一行字:“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爱情美满早生贵子!”看吧,为了表示她的诚心,她用了三个感叹号。打完之后她迅速冲下了楼,跟拿着玫瑰花的男生拥抱在一起。

  新年第一天,第一个向阮阮表白的男生,成了阮阮第一个男朋友。

  她是这么想的,为什么她会对鲁泽洋一往情深念念不忘呢?究竟爱情是什么滋味,她并不知道。所以,她必须开始恋爱了,等她领略到其中滋味,她终会明白,终会相信,终会承认,与鲁泽洋的这些年,统统不过是她的一相情愿自以为是。

  如此,她就可以安心了。

  男朋友幽默风趣,充满活力,对阮阮又呵护备至,体贴周到,阮阮所体会到的恋爱滋味,也甚为浪漫动人,激荡她心。她很快乐。

  直到那天,初秋的午后,她和男朋友去郊外游玩,回来的时候,站在路边等公交车。公交车在他们前方停下了,男朋友拉起她的手追赶过去。恍惚间,她又看见了金黄的稻田,闻到了丰收的稻香,还有十七岁少年那张俊朗安详的侧脸。她爱着的人,仍然是那个邻家少年。

  男朋友先跳上车,又伸出手,想拉她上去。

  她凝视他的脸,他不是她的邻家少年。她颓然松手,公交车开远,她挥手,对车上的男朋友说再见。

  ?阮阮,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小姝

  深秋,西风凉凉,梧叶飘黄。阮阮将长发梳成一个圆圆的发髻,穿一件米黄色的风衣,咖啡色短靴,系一条碎花围巾,站在财富大厦的大厅里。

  这时,阮阮上大三,二十一岁。她对自己的感情已有了清醒认知,她心怀愧疚却意志坚决地和男朋友分了手。她要去找鲁泽洋,她要表白。她已在QQ里打探好他所在的公司及楼层。

  她找到了,假装镇定地走进去。

  前台秘书叫住她:“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你?”

  她正要说话,只见里间办公室走出一个人来。白色衬衣,灰色西服,沉静的表情,俊朗的眉眼。正是鲁泽洋,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张脸,一丝差池都没有。

  他没注意到她,他径直走过来,将手里的文件交给前台:“小吴,麻烦你,明天一早,x公司的人会过来,你把这个交给他。”

  转头,他才看到阮阮。她绾起了长发,她退去了婴儿肥,她少了几分俏皮,她多了几分沉着,她的眉间仍缀着那粒小小红痣。她浅笑盈盈,她泪光闪闪,她凝望着自己,她,说不出话。

  “阮阮,长大了啊。”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快下班了,你稍等几分钟,我进去一下就出来。”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她,还是说不出话,只是点头。

  他带她走出大厦,他开了车过来接她:“想吃什么呢?阮阮。西餐还是中餐?”

  “吃你平时最喜欢的菜。”她脱口而出,没有犹豫。

  他微微一笑,叹:“我好久都没能自由地吃一餐自己喜欢的菜了,应酬太多。”

  她蓦然心酸,说:“今天我陪你。”

  她找了家江湖菜馆,点了红烧茄子、酸菜鱼、黄瓜皮蛋汤。他埋头吃,她边吃边看他,他愉快的神情在眉间散开。

  吃过饭,阮阮笑道:“老邻居两年没见,是不是要找个地方叙叙旧?”

  鲁泽洋想了想,说:“客户今天送了我两张票,乘船夜游两江,我带你去。”

  游船在江中缓缓行驶,从长江到嘉陵江,从洪崖洞到南滨路,岸上灯火璀璨,水中浮光掠影,身边的人儿是自己心头所念。人生美好,也不过如此吧?阮阮心想。

  走下甲板的时候,阮阮的鞋带松了。鲁泽洋蹲下身去,自然地为她系好。他起身的时候,在阮阮面前沉吟了几秒,夜色中,他明眸璀璨,然而,最终,他没有说话。

  后来的许多个夜晚,阮阮都在想,那一刻,若是她伸手拥抱他,若是她在那刻便说出那句话,结果将会怎样?

  那一刻,是他们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相爱,可惜谁都没有意识到。

  鲁泽洋送阮阮回学校之后,他收到她发来的信息:“泽洋哥,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着你,深爱着你,你有没有感觉到?”

  阮阮抱着手机等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她才收到他的回复:“阮阮,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小妹,谢谢你。”

  8这些年,他也遇到了很多的人

  又一个七月,紫色的泡桐花在雨后铺满草丛。阮阮也毕业了,即将离校。

  离校前,她去了c大。她沿着她第一次来时他带她走过的路线,鲁迅像,田家炳书院,体院馆,校医院,桃园男生公寓,她抬头望见三楼那个曾经晾着蓝色星星被子的阳台。阳台后面,已没有了她的邻家少年。而她,竟然并不曾站在这里,如她想象的那般,大声呼唤过他的名字。

  而今,她回想他们的种种交会,她逐步审视自己的感情,她终于明白。她想要什么样的爱和幸福,她也终于明白,该如何给予爱人幸福。

  鲁泽洋,只能是她的邻家少年,她喜欢过的,爱过的,邻家少年。

  她终于放下。

  也是这一年,鲁泽洋从公司辞职,成立了自己的电脑公司。经营初期,举步维艰,他要亲自去拜访客户,做技术服务。最艰难的时期,他把车卖了,缓解资金周转困难。

  那是冬天,他去一家工厂做技术服务,工作结束已是黄昏。工厂在开发区的工业园里,荒郊野外,交通不便,唯一的公共交通工具是一辆破旧的中巴车。他站在孤零零的站牌下,等着最后一班车过来。

  寒风吹起,暮色四合,在他等得几乎绝望,打算摸黑走路回家的时候,中巴车总算颠簸着开了过来。

  他上了车,车里几乎没乘客了,除了司机,就只有一个老奶奶。

  鲁泽洋坐到老奶奶对面。

  老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忽然说:“小伙子,我跟你说哦,人哪,最好不要错过两样东西,最后一班回家的车,和一个深爱你的人。”

  鲁泽洋微笑,点头,说:“谢谢,受教了。”

  他扭头看窗外,窗外彩霞满天。

  他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黄昏,年少的阮阮,扛着一棵枇杷树,笑吟吟地推开他的窗,窗外的彩霞,同今天的一模一样。他还记得,那时他并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画素描,画的正是她。他画过许多的她,有短发的她,消瘦的她,还有倔犟的她,天真的她,也有后来长发的她,长大的她。

  这些年,他也遇到了很多的人,独独没再遇到年少的她。

  他想她,更想知道,她过得好吗?

  9那条路只有她和他,再无后来人

  鲁泽洋再见到阮阮,已是三年之后,自己的婚礼上。

  这时的阮阮,已是目光平和的女子,她有喜欢的工作,相爱的男友。她赶赴他的婚礼,只为送上她最真挚的祝福。

  红地毯的那端,鲁泽洋华服盛装,气宇轩昂。新娘款款走近,他牵住新娘的手。

  全场掌声响起,阮阮湿了眼睛。她恍惚回到了多年前的瞬间,她十四岁,稻田边,他是翩翩少年,他伸手,拉她上车,带着她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她没能成为他的新娘。她拥有的,是年少时一起走过的路。那条路只有她和他,再无后来人。

  编辑木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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