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预告
陆尘埃和骆翘在蜉蝣酒吧遇到安慕楚,原来安慕楚与女朋友艾而蓝分手,尘埃陷入对过往的回忆,从中牵扯出顾盼、安慕楚以及骆翘三个人之问复杂的三角关系。在莫文蔚的歌声中,尘埃回忆起上学时与林寻在一起的那个炎夏,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一时间难过不能自已。晚上,尘埃回到江南小区时,意外地看到魏星沉的前女友艾米纠缠他,而更让尘埃措手不及的是,原来魏星沉就住在她家楼上……
4
我曾在夜里想过很多次去绿城的情景,淡定从容,可是在去绿城的前一天晚上,我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从衣柜里翻出所有的衣服,一件一件挨个儿地挑,却不知道到底哪件好,打电话给骆翘让她来帮我看,她正在约会,顾盼更不用说,她远在郊区。
最后,我犹豫半天,想起上次闹尴尬的魏星沉。其实我一直认为,女人穿衣服好看不好看,大多取决于异性的意见。所以当魏星沉的名字冒出时,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上次我不小心看过他的裸体,这次就当我吃亏给他看下我的服装秀好了。
我给魏星沉打了电话,不多一会儿,一人一猫就到我家报到了。
虽然想的时候特豪迈,但当魏星沉真的坐在我家沙发上跟大爷一样等着看我的服装秀时,我羞涩了。我穿着一套复古的西装躲在卧室里磨磨蹭蹭,直到魏星沉说,陆尘埃,你不是在试衣服,你在做衣服吧。
我才扭捏地拉扯着衣角走出卧室,翻着白眼反驳道,我是怕穿得太漂亮了,出来闪花你的狗眼。
啧啧,还真是漂亮。魏星沉看到我的一套复古装讽刺道,女版迈克·杰克逊。
我就知道这个家伙不会说好话,但我已有心理准备,所以立刻转身到卧室,换第二套。但我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和魏星沉的毒舌功力。
从开始正儿八经的点评“这套像绿油油的大葱”,“变态女教师”,“再烫个爆炸头就是非主流”到最后魏星沉已经完全不耐烦,“陆尘埃,你是伏地魔啊”,“见个男友要穿礼服,你脑子秀逗了吧”,“你几岁啊,小丸子?你男朋友没恋童癖吧”,“就是装运动健将你的肌肉也不够发达啊”。
我也彻底抛弃了开始的扭捏,跟个男人似的每次一遭到他的打击就豪放地穿着短靴朝他脸上踢,你大爷的,你怎么没一点欣赏水准。
魏星沉不甘示弱,要是大红配荧光黄的打扮有水准,那我宁可自插双目。
虽然魏星沉嫌弃我的服装秀,我听到他的毒舌也恨不得把他的牙拔出来,但是最后,在他的帮助下,我还是敲定好了回绿城穿的一两套衣服,不得不说,敲定好后,我发自内心地觉得魏星沉的欣赏品位是在我之上的。
我这么说时,魏星沉眸光潋滟地斜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抱着cc幽幽地走了。
夜晚经过我的几番折腾就这么走了。天亮时,我坐上了开往绿城的车。
我记得几年前绿城到望城的距离是四个小时的车程,自从高铁开通后,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所以,我在车上顶着黑眼圈,也没来得及酝酿情绪,就站在了绿域喧嚣的土地上。我看着周围陌生的男男女女,拎着行李,风尘仆仆,突然想到一句话——我从远方来,赴你一面之约。
我从远方来,赴谁的约定呢?我拉着行李箱在拥挤的人群里寂静地行走,心里有微微的慌乱,脚下也虚软一片,这样的情绪,只在那年炎夏的午后出现过。而那时,我是怕再也见不到林寻,我是怕我们的一辈子轻易结束。此时,我的内心却是空白一片,情不知所起。
绿城和望城大概离得近,所以风格很相似。但唯一不相似的是,绿城是我的家乡,望城,只是我路过的域。
在拥挤的人潮里,我还未曾有这么强烈的心情,一走出出站口,面对一片阳光时,我突然有一瞬间的不确信。我试探地迈出脚步,确信自己踩上的是安稳的土地,才明白自己是真的,回了绿城。这个曾经装满了我回忆的地方。
看着气派华丽的车站,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座城市变了,车站变了,人或许也变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所以,不要害怕。我给自己打气,希望可以压制下内心的慌乱。
陈烁说他安排了朋友来接我,我也把自己的穿着发在了他的手机上,我抬头朝人群望去,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回过头,便看到一张笑容璀璨的脸,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他说,你是尘埃姐吧,我哥让我来接你。
我也报之一笑,你好,是小艾吧。
小艾开着车,一路顺利地把我载到订好的酒店放行李,他是个很健谈的男生,他说陈烁是他表哥,还说要叫我师姐,因为他现在在绿城的云顶高中读书。
云顶高中?我愣了一下。小艾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是啊,我哥说你是当年云顶高中的红人。
我低下头,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是吧,被老师恨得眼红的人。小艾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尘埃姐,你真幽默。
我转过头看窗外。其实小艾不明白,我不是幽默,我只是想为自己解围。
在酒店梳洗了下,我才和小艾朝绿城酒店走去。路上小艾接了个电话,啊,林寻哥啊?我刚到车站接人,快到了……
林寻这个名字出现的那一刹,我已经听不清小艾在讲什么了,只觉得天地澄澈,万籁俱寂。
小艾挂电话时,我闭上眼装假寐,但心像从胸口跳出来一样,无处安放。
我不知道如果一会儿见面,我是装作没看见,还是大方地打声招呼?如果李雅娴在身边,我是该笑还是该漠视?这样想着,我们顺畅地到了。我中规中矩地下了车,小艾在车门的另一边左顾右盼后,突然冲着一个方向招着手大呼,林寻哥……
我机械地转头朝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即使相隔甚远,即使隔着人山人海,可是,只那一眼,我还是轻易地从人群中辨别出了林寻的身影。
我有想过跟他打招呼,有想过视而不见,但我没想过自己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竟是落荒而逃。
看着他由远及近地走来,我慌忙地对小艾说,我先去大厅打红包。然后不顾小艾在身后叫“尘埃姐,尘埃姐”,慌张地跑掉了。
刚刚眼角扫到,林寻身边并没有任何人。这么多年没见,他依旧气宇轩昂,可就是这该死的气宇轩昂,让我突然不知所措,这么多年的惦念无处可藏。
我在酒店的大厅里放了红包后,却不知道去哪儿,加上陈烁说好让小艾带我入席什么的,所以最后我只得无奈地在大厅里等小艾。我抚了抚头发,从大厅的玻璃镜里打量着自己的穿着,想起临行前魏星沉那个贱人跟我鼓气,虽然你不算超级美女,但这样的穿着加上你本身的气质,我批准你加入美女的队伍了。
虽然不太好听,却也受用。我看着镜子里着明黄色衣裙的自己,试图展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透过镜子,当我看到玻璃门外小艾的身影时,立刻假装环顾周围的设施,摆出等待他的姿态。我别扭地在心里暗暗地期望林寻已经和他分开了,却又强烈地希望林寻还在。
所以我估摸着小艾已经进门时,假装淡定地回过头,朝他的身边扫去。
中国的成语里,我最喜欢的是“惊鸿一瞥”,因为我觉得这个成语美好得像一幅画。
当我回头看到林寻,并且在那一刹林寻刚好抬头向我看来时,我想起了这个词,周围的喷水池安静了,人群消散了,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遥遥,相望。我想惊鸿一瞥并不是惊艳,而是跨过沧海桑田后,重逢相遇的两个人的蓦然悲哀。
那一刻,望着西装革履、眼神干净的林寻,我悲哀地明白,回首已是百年身。
我曾惊喜我们的相见,此刻却无限悲哀,因为我突然明白我们早已分道扬镳。不如不见。
我望着他迅速地垂下眼睛,双手提着包交叉在身前,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感受,也不想尝试着去想,因为我的眼里已是一片湿润,小艾走上前喊我,尘埃姐,我们进去吧。
因为人多,我一路少话,小艾并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所以我才有机会低着头,把眼泪收回去。
5
陈烁的婚礼很热闹,直到这时我才明白,陈烁家境也不锚。初中时父母离婚才造成了他阴郁、柔弱的性格,好在后来改了过来。小艾笑着跟我讲陈烁的身世,表哥说是你改变了他。
我微笑着说,我并没有改变他,他本身就是人中龙。
小艾说,不要谦虚啦,尘埃姐,不仅仅是我哥,我第一次见你,也觉得你身上有种别人没有的气质。
我失笑,小孩,嘴这么甜,女朋友应该蛮多吧。
没有啦。小艾摸了摸鼻子,无辜地说,我真的是一个只会说实话的人。
说笑间,陈烁和新娘来敬酒了,我们起身跟陈烁他们喝了一杯,坐下时,陈烁特意带着新娘走到我面前跟她介绍,这是我一直跟你提起的尘埃姐,她是我一直以来最尊敬的人。
我开玩笑地站起身应下酒,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陈烁的新娘站在他旁边,和他一起举起杯子,温柔大方地说,谢谢尘埃姐以前对陈烁的关心。
陈烁交代下午让我在酒店休息,晚上让小艾带我出去转转,就匆匆被人带去了别桌。
本以为来过下场我就会走人,但好在有小艾陪着,我倒也不太寂寞,不紧不慢地吃着喜宴。
因为人多的缘故,所以喜宴设了两楼,我们在楼上,林寻大概在楼下。席间有他们的朋友过来跟小艾喝酒说,到楼下跟林寻哥喝了几杯云云。
看着年轻热闹的他们,我也不想耽搁小艾玩乐的机会,吃饱后便推说身体不舒服,要回酒店。
小艾把喝酒的一群小伙子赶走,坚持要送我回去,我知道,陈烁必定对他授意,我今天一天的行程都由他负责。所以年轻男孩焦急地向我表示,他参不参加喜宴都无所谓。
我冲他笑了笑说,别担心,你跟陈烁说,我太久没回来了,下午想回家看看。
小艾立刻接话,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没多远,你去帮我跟陈烁告声别吧。说着,我挥手告别小艾。
坐上车后,我熟悉地跟师傅报了与家相反的地址,云顶高中。
自从离开绿城后,这是我第一次回来,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回云顶高中,这个充满记忆的地方,除了因为学生人数增多,又新建了一些教学楼外,云顶高中的一切都没变。望月湖依旧流水潺潺,被学生白封的“情人林”里依旧有成双成对的人,实验楼到处走动着莘莘学子,图书馆里稀稀落落地坐着看杂志、吃东西的学生。后海桥边,绿树成荫,我站在桥上,望着湖面,有几对不怕死的情侣光明正大地从这个最惹人注目的桥上走过。
当年我也曾闹过林寻,我说我要和你手牵手从后海桥上走过,让所有对你有企图的女生死心。
林寻说我任性霸道,却还是在众人的目光里成全了我。因为他对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原谅所有的梦,以及终要醒来的我们。想起往事,只能看着湖水欷欺,最后我一步一步走下了桥。
我以为风吹花了我的眼,在我转身走下桥时,我竟然像出现幻觉般看到桥的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精致的侧面,被微风吹起的头发。胸腔里像突然有一种东西爆破般,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我定定地看着前方的身影,屏住呼吸,放轻脚步,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我怕那个身影在我的眨眼与低头之间,变为虚无。
然而身影却不惧怕地慢慢转过身。棱角分明的面容,深情的眼,薄情的唇。
我迟疑而笃定地喊出他的名字,林寻。
林寻像当年一样定定地看着我,眼睛眉梢并没有因为跨越了漫长的岁月而变得疏离,他微笑着跟我打招呼说,尘埃,原来你在这里啊。
原来你在这里啊。像是寻觅良久的感叹,又像是当年未曾走远的宠爱。
是啊,我一直在这里。林寻,可是,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
我多想伸出手,抚摸这张熟悉的脸轻轻地问,可我终究从梦里醒来,他不是我当年爱的少年,我不是他日后的恩宠之人。
我假装捋了捋头发,借着看远方的时间,淡定微笑地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这之后很久,两个人相对无言。
多年后,两个人再次相见,他并没有发福成中年大叔,我也并未变成残花败柳,我们依旧年轻潇洒,所以我不知道,我们该如何看着惆怅,欲语泪先流。
倒是我特别想问他一句,李雅娴还好吗?当年放弃我和她在一起过得幸福吗?
可是我不敢问,并不是怕自己看起来像悍妇,而是怕听到他的回答。
因为,听到他过得幸福,我会难过:听到他过得不幸福,我会更难过。
最后我说了一句走吧,从发怔中醒过来的两个人才默默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走到门卫处时,门卫依旧是当年的大爷,他还能认出我,所以之前我才能顺利进入校园。
大爷看到我和林寻走进,叼着烟乐呵呵地看着我笑道,小娃结婚了还这么调皮,以后吵架可不要再乱跑了,不然……大爷指着林寻笑,他道歉都找不着人啊。
我不知道林寻跟大爷说了什么,只是听到大爷说结婚的那一刻,鼻子有些发酸。
林寻走上前跟大爷递了根烟礼貌地说,谢谢大爷行方便。
谢什么啊。大爷把烟夹在耳朵上和善地看着我们,分开的大爷看多了,你们能走在一起真不容易,可要珍惜啊。
说完大爷转身进屋了,我和林寻也和大爷道了声别,走出校门。
6
林寻停在一辆黑色奥迪前,打开车门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退后一步,我打车回去。
上车吧。林寻走近一步,低着头温柔地说道。他离我近,近得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他低低的声音也像是在哀求。
我明白,我可以拒绝不想他,却无法拒绝他。最后妥协地上了车。
车里飘浮着淡淡的并不讨厌的香。因为安静,林寻打开了音乐。
FAYE空灵的声音如水般氤氲了整个车厢,以前我最喜欢听她唱的《乘客》,因为我觉得歌词写得很浪漫。坐你开的车,听你听的歌……
可是今时今地去听,却觉得异常刺耳,FAYE漫不经心地唱着,我是这部车,第一个乘客……
我神经质地敏感起来,像是看到李雅娴漫不经心地站在我面前告诉我这句话般,我不由自主地胸闷起来,转头看向窗外。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街景,熟悉的店面,熟悉的花树。五年的时间,有些东西被颠覆,有些东西,却被保留了下来。就像眼前的这家叫“地下铁”的奶茶店,虽然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它看起来不像五年前那般崭新明亮,却也增添了和名字相关的味道。
去喝杯奶茶吧。林寻帮我解开安全带。
我不渴。虽然在看到奶茶店的那一刹那,熟悉感铺天盖地,可是我直觉地往后退,不愿下车。是的,五年前我经常耍各种小把戏让林寻带我来,可是五年后,我最怕这些充满回忆的地方。谁愿意再被人掀起,结痂的伤疤?
走吧,我想喝。当哀哀的表情再次浮现在林寻脸上,我
心甘情愿地下了车。
我说过,我对林寻没有任何抵御能力。
奶茶店门口,有一只老猫躺在地上晒太阳,我们从老猫的旁边走过时,它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看得出来,在这里它待得安逸惯了。
我静静地走进店门,虽然我不停地警告自己要克制习惯,但走进店门的那一刻,我还是习惯性地抬头朝店里的字条墙看去。有一道闪电贯穿脑海,在我看到蓝色字条的那一刻。
字条墙上的字条早已更新换代,新的字条压过旧字条,重重叠叠。但唯有最顶端的那张淡蓝色字条,被透明胶死死地钉在墙上,并且在一群花花绿绿的海洋里,再也寻不到淡蓝色。淡蓝色像一枝独秀般,斜睨众生,傲视群雄。
我闭上眼睛,想起那张字条上写着一句最俗套却让我铭记了五年的话:陆尘埃,我爱你,一辈子。林寻
我没有回头看林寻的表情,林寻也仿佛没看到般径自到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了香芋奶茶和咖啡奶茶。
店主已经换人了,现在是一位笑起来有个小酒窝的小伙子,状似与林寻非常熟络,探头看了看坐在林寻对面的我笑着问他,终于找到你女朋友了?
林寻冲他笑了笑,并不回话。
我沉浸在字条的震惊里久久不能平息。我不知道林寻带我来此是何意,是嘲笑我当年的不自量力,或是怀忆往昔。
我抬头想问话,林寻的电话响了。他低头看了下,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是李雅娴。
我若无其事地翻着手机,企图也找个人打电话,来平息此刻内心的惶惶不安,香芋奶茶端了上来。因为学生在上课,所以店里并没有什么顾客,酒窝店主亲自送了过来。
他冲我咧着嘴笑了一下,你是陆尘埃吧?
你怎么知道?我疑惑道。
酒窝店主笑着指了指字条墙上的字条说,那么大的名字。
转而他看了看外边正在打电话的林寻,神秘地跟我说,他每周都会来。之前为了保留字条,他还塞过钱给我。
不过,酒窝店主好似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收。我觉得看着这么多年,他风雨无阻地等到你就挺开心的。
酒窝店主走后,我看着林寻的身影,突然泪凝于睫。
我不再有之前的忐忑、怨怼,和不甘。如果有一个人愿意花五年的时间为你保留一句誓言,那么不管这句誓言成不成真,都已经足够证明这个人的心。
可是那一刻我又特别难过。因为我不明白,既然相爱,为何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当年又为何对我施之伤害。
记得在和林寻谈恋爱的那一年,我在书上看到了一句话,相濡以沫厌倦到终老,不如相忘江湖怀念到哭泣。
当时我指着那句话对林寻说,别指望我会哭泣,这辈子就算厌倦到老,我也跟你死磕。
林寻拍了下我的头说,傻丫头,谁要厌倦终老,我只要相濡以沫。
我想,那时的林寻一定没有骗我,他许诺时铿锵坚定,他一定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吧。
和林寻从奶茶店出来时,湿热的天气阴暗下来,偶尔夹杂小幅度的电闪雷鸣。
林寻打开车门,我站在车门口疲惫地拒绝,我想自己回去。
林寻抬头看了看天说,要下雨了,我送你吧。
不用了。天色微暗,风席卷地上的沙,我微眯起眼睛,眼前的人让我有一瞬间陌生的恍惚。
或者今天一开始看到林寻,我就觉得不真实,绿城的街景也显得不太真实起来。
林寻坚持地看着我,就像从云顶高中出来后,他坚持让我上车一样。
林寻,我是无法拒绝你,可我不会任你揭了我的伤疤还对你一再妥协。
我隐忍,可我也有骄傲。
我看着林寻,眼神暗了暗,转身欲走。
林寻从背后一把扯住我的手臂,低声说,尘埃,不要任性了。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耳边,林寻这句话却比雷声还刺耳地砸到了我的心上。
尘埃,不要任性了——
林寻,五年前,你甩给我这句话,让我滚出你的世界。五年后,你又说出这句话,却想把我拉回到身边。你这样反反复复有什么意思?
我以为这些年我已经修炼到面对任何事都可以不动声色,林寻的这句话却像锋利的刀刃,迅速戳穿了我的面具,或许是因天气的阴云密布,我竟然抑制不住回头对林寻大声吼出了心底的话。
林寻显然没有料到我的戾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呆愣在原地。
我甩开他的手,冲进了兜头而来的雨雾里。
嘀——伴随着急速尖锐的车鸣声,我仓皇抬起头,对面突然奔来一辆车,车灯在雨雾里像怪兽的两只眼睛,紧锣密鼓地朝我突袭而来。
尘埃!身后林寻的声音穿透雨雾响彻耳边,如惊弓之鸟,泣血而鸣,撕心裂肺。
我的焦急无措,孤立无援突然因为林寻的呼唤坚定了下来,我站在原地微微扬起嘴角。
林寻,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为我难过?
是不是我死了,你便永远不能幸福。
那么,我们都不要幸福好了。
我面不改色地朝雨雾里急行而来的车走去……
?
车在离我十厘米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我跌坐在湿漉漉的地上时,林寻已如离弦的箭冲到了我身边,他喊着我的名字,慌张地把我抱起,手脚忙乱地检查我的伤势。
走向车的那一刻,我坦然决绝。但发现生命未绝时,一股胆怯的后怕从脚底蹿遍全身。
冰冷的雨滴像沉重的往事,重重地砸在身上,疼痛淋漓。
我不由自主地发颤,扯着林寻的袖子语不成句,林寻,我……没事,没事,没……撞到,冷。
车主急匆匆地从车上跑下来询问,林寻确定我平安无事时,沉默地推开车主把我抱上车。
大雨刷白了天空,雨里的行人匆匆奔跑,烟灰色的雨幕弥漫了道路,像极了世界末日来临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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