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昭通作家群”中的一员,胡性能的中短篇小说创作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关于其小说的创作特色,评论家多角度的进行了论述,且已经有个别评论家注意到了其小说心理分析的特点,因此本论文欲在此基础上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对胡性能小说进行研究。
一、童年经历与文学创作
作家的生活经历是文学创作灵感的触发点与作品素材的来源,而在作家过往的生活经历中,又以童年对个体的影响最大。“一篇作品就像一场白日梦一样,是幼年时曾做过的游戏的继续,也是它的替代物。”胡性能童年时候一直跟随外婆生活在滇东北的农村,外婆是滇东北乡下的一名小学教师,他的童年的大部分时光就在学校里度过,而办学校的地方恰是一座地主庄园,因为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因此这个庄园到处都是尸体,“每个黄昏,学生离开之后,巨大的庄园空旷下来。无边的安静与寂寞,让我的童年,只能在独处和恐惧中度过。”一方面这种独处的孤独与寂寞使得胡性能敏感而多思,较之同龄人更早的思考一些人生的重大问题,生与死、爱与恨、情与欲等。另一方面,个体童年情感的缺失也使得胡性能在成年后选择用文学虚构的方式去弥补残破的童年记忆。“我不知道自己长大以后写小说,是不是想用文字的方式,对记忆进行某种延伸,从而去温暖曾经寂寞无助的童年?”更进一步,这个鬼气森森的庄园也就成为胡性能童年记忆的一个中心点,“想象力总是把某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比如出生地)作为‘中心点’,这个‘中心点’既是想象力的出发点,也是想象的归宿地。”,封闭与死亡是这个庄园最重要的两个标签,受童年记忆的影响,在显在层面他的小说中经常出现一些具有封闭性特点或者与死亡相关的空间,比如贯穿《生死课》始终的医院、殡仪馆,《孤证》和《守口如瓶》中详细描写的监狱等。而在隐在层面庄园所具有的神秘与死亡的气息在之后弥散到胡性能的小说创作中,成为小说中氤氲不散的鬼影,在胡性能的众多小说中,死亡以及伴随着死亡的神秘是探索小说奥秘的两条重要线索。到了上学的年纪,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胡性能一直处在不停迁徙的过程中,很难真正的稳定下来,因此也就很难拥有真正的“家”或者“故乡”的感觉。按他自己的话讲,就是“不停的迁徙,让我一直处于无根的状态。”而“家”或者说与家相联系的“故乡”在个体的成长中至关重要。它是个体肉体与心灵的港湾,是童年时期的标识自我身份的标签“因为家宅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中的一角。我们常说,它是我们最初的宇宙。”因而这种孤独的“无根”的状态进一步加强了作家在童年时期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经,“所有曾经的独处空间,我们曾忍受孤独,享受孤独、渴望孤独、接受孤独的空间在我们心中都是无法磨灭的。”在他成年后企图用文学的方式进行自我疗伤时,无意识中也将这种孤独”无根“的状态回溯给了小说。在胡性能的笔下,滇东北小城“丹城”成为人物魂牵梦萦却回不去的故乡,《有人回故乡》中条杆临死念念不忘的是阔别已久的故乡,《进修生》中的陆苇在犯下弥天大祸后,坐上了回乡的列车。无论是在远离故乡的异乡还是已经踏上返乡的归途,人物都已成为精神漂泊的“无根”之人,“丹城”成为其精神高地,成为他们永远无法返回的原乡。
二、小说精神分析的文本表征
弗洛伊德对“创伤”心理的探索是在对歇斯底里症的研究基础上提出来的,早在1895出版的第一本专著《歇斯底里症研究》中即提出女性的歇斯底里症来源于童年时期的“性侵害”心理创伤。之后,弗洛伊德对“创伤”心理进行进一步研究,在其后出版的《精神分析引论》中给“创伤”心理下了一个较为明确的定义。“一种经验如果在一个很短暂的时期内,使心灵受一种最高度的刺激,以致不能用正常的方法谋求适应,从而使心灵的有效能力的分配受到永久的扰乱,我们便称这种经验为创伤的。”在胡性能的笔下,人物多有“创伤”心理,且多为童年或是少年时期时留下。《变脸》中的许伟少年时候被同学奚落的经历是他一生背负的原罪,成年后的他为出人头不断变换身份,最终用死亡达成夙愿,生出舍利的尸体成为他击败众人的武器。《来苏》中母亲身上来苏水的味道是李琪童年时期魂牵梦萦的记忆,而母亲的自杀给她年幼的心灵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口,因此当遇到蒋医生后,她把对母亲的依恋移情到了同样有来苏水味道的蒋医生身上。另外,胡性能在小说中创造了一类颇为独特的故事模式——少年因意外死去或在某种情况下为钟情的少女牺牲,少女就此留下了心理创伤。在章瑶遭受凌辱之际,十七岁的陈棋为了保护心爱的女孩被小流氓拿刀刺死,从此陈棋的死亡成为笼罩在章瑶头顶的阴影,以至于她将陈棋从幼儿到成年的照片带在身边,她要陪陈琪重新活一次,在对抗创伤性神经症时,有一个重要手段,一种“强迫重复”现象,“他被迫将被压抑的东西当作当下的体验来重复,而不能像医生所期望看到的那样,把这些压抑的东西作为过去的经历来回忆。”死去的陈棋以幽灵的形式活在了章瑶的现实世界中,在不断的重复出现后,在章瑶的子宫中重生。《天涯一梦》中,海清最后的托举是桑小楚一生的痛,旁观者杜丘因踩着海清身上一脚的重量在无意识中也陷入了到了深深的愧疚与自责中,就此落下了失眠与梦魇的病症。《暗处》中一场跟踪与反跟踪的荒唐喜剧背后是一个少年在冰天雪地里被冻死的尸体和一个少女就此缄默的一生。在弗洛伊德的早期研究中,梦和释梦是一个重点。中篇小说《下野石手记》是一部把梦境与现实串联起来的作品。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时间线索是破碎和不完整的,需要读者在反复阅读过程中拼凑出原有的梦境与现实的图景。在《下野石手记》中,结尾部分叙述者指出了他频繁做关于下野石梦的真相。下野石带给叙述者多是一些不美好的回忆,在下野石插队时,“我”经常受欺负,是海青帮助了我,而小美,她是下野石唯一自杀的女知青,至于梦境中出现了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的侯会计,是因为他的长相与之前刁难过我的大队管理公章的人很是相像。所有这些并不美好的记忆在潜意识里构成了“我”的创伤性经验,并一直盘踞在“我”的脑海里,逐渐形成了精神固着,在多年之后反刍上来,成为梦境里的唯一真实。“他们认为,创伤的经验甚至在睡眠期间也一再强加于病人身上,这个事实被看做是它力量的证明,可以说,病人已对创伤进行了精神固着。”在《天涯一梦》中桑小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一个关于海清的春梦,因为海清的早逝,她后悔没有将自己的处子之身给他,“于是,桑小楚梦境之中再碰上海清,她就有了与现实里不一样的妥协、忍让、迎合以及放荡,也许是桑小楚潜意识中对海清所作的补偿。”即梦是欲望的满足,“梦因愿望而起,梦的内容即在于表示这个愿望,这就是梦的主要特性之一。”这是弗洛伊德关于梦最基本的论点,但是有些梦者对待欲望的态度却比较特别,“他屏斥这些欲望,指责这些欲望,总之,不愿意有这些欲望。”这些欲望使他产生不快,是焦虑形成的主要原因。杜丘当年踩在海清身上柔软的触感在多年过去后并不能带给他快意,反而使他不快,在他潜意识里埋下了愧疚的种子,使他多年来不断的做焦虑的梦,陷入到梦魇之中。
弗洛伊德将人格结构分为“本我”“自我”“超我”三个层次,其中“本我”在无意识的基础上由性本能组成,因此它的核心是性本能,追求快乐和满足,遵循的是“唯乐原则”,代表感性和不可控的东西。而“‘自我’代表可以称作理性和常识的东西,它们与含有感情的本我形成对比。”“自我”服从的是“现实原则”,它是现实的代表,“超我”则作为内部世界的良心或以无意识罪感的形式而存在,它受到社会道德限制,遵循的是“道德原则”。弗洛伊德认为只有当“自我”“本我”“超我”三者处于平衡状态时,人格才能正常发展,一旦三者中出现矛盾,个体就会失去正常状态。在《进修生》中,陆苇最后杀死“昆B1105”正是三者之间无法协调的后果。
本我的力比多是推动个体发展的力量,在《进修生》中,陆苇从丹城到昆明,从故乡到他乡,在陌生的环境中,“自我”和“超我”失去了限制,“本我”占据了主导地位。与女人们想要寻找婚姻的对象不同,“陆苇的取向仅只是那张床。”也就是说他的这一行为完全是在本能的力比多的驱使下进行的,陆苇的约会对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真实姓名,是以“昆B1105”作为代称,是因为它并非实指某个个体,而仅仅是陆苇性欲望的符号,是陆苇在“本我”的支配下的性欲对象。《谁是小杏》中,在寻找小杏的过程中,女性的“本我”力比多被男性激发或者说诱导出来,“应该说,是这些来信改变了吴越,让她发现自己骨子里同样也隐藏着可怕的激情,隐藏着她性格中自甘沉沦那一面。”也就是说,小杏是谁同样并不重要,她仅仅指代一个欲望符号,是女性“本我”力比多的投影。在“本我”操纵个体满足自身欲望时,“自我”会对“本我”起到一定的约束和规范作用。“它就像骑在马背上的人,他必须牵制着马的优势力量;”陆苇与小姚的相处显示了“自我”对“本我”的压制,由于醉酒的小姚无意将陆苇错认为之前的男友老高,因此尽管陆苇有机会假扮成老高与小姚发生关系,但是在实际生活中,陆苇是一个内向且胆小的人,受“自我”现实原则的约束,陆苇生出了害怕的心理,生怕真的老高回来,结局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在现实“自我”的压制下,陆苇克服了心中“本我”的欲望,逃之夭夭。但是在某些情况下,“自我”对“本我”的这种约束与牵制并不是以禁止的方式出现,相反,它更像是一种妥协让步“自我习惯于把本我的欲望转变为行动,好像这种欲望是它自己的欲望似的。”在《进修生》中,陆苇即是借此找到了说服自己出轨的借口,对于男性来说,与妻子以外的女人约会是从结婚那天就开始的愿望,而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谁也不会注意到自己,他可以放心与陌生女人约会。另外除了“自我”对“本我”的约束,“超我”也会对“本我”构成限制。《进修生》中,在陆苇与陌生女人约会的当天,梦到了自己的妻子,就好像知道丈夫要出轨一般,在梦境中林丽率先对丈夫进行了报复,道德约束的“超我”力量以梦境的方式借助于妻子林丽来完成。
弗洛伊德在将心理区分为“本我”“自我”“超我”的基础上,发展了本能的观点,他将本能分为两种,第一种是性本能或者说爱的本能,它包括两部分,性本能和自我保存的本能,第二种则是死本能,“这种本能的任务就是把有机体的生命带回到无生命的状态。”死亡书写是胡性能小说的一个重要主题,在他的作品中,书写了各种各样的死亡状态,其中写的最多的是自杀,书写个体终结自我生命似乎成为他的一个癖好。《扑腾的鸟》几乎是一篇关于死本能的注解,在《重生》中,章瑶十七岁起就在身体里埋下了自杀的种子,当小美死后,章瑶站在小美曾经跳下的二十八楼,她感受到了强烈的向下跳的冲动。“就好像有一个小人驻扎在大脑里,不停地命令你往下跳。”在此刻,个体具备的死本能充分发挥了他的效用,它促使个体结束自我生命,回归寂灭。但是在这些小说中死亡仅是其潜在层面,而非关键,真正关键的是潜藏在死亡背后的东西,是与它相对立的存在。“正如爱的本能和死的本能之间的区别一样,其中的一个包含着相反方向的另一个生理过程。”真正重要的是爱或者生与死亡的对立与融合。“死的本性是缄默的,生命的喧嚷大部分来自爱的本能。”章瑶最后没有自杀,而是选择了让陈棋在她的子宫重生正是源于她对陈棋至死不渝的爱恋。中篇小说《生死课》同样书写了生本能与死本能的对立与融合,身为入殓师的锅盔一直对尸体怀有难以言明的抗拒与恐惧,而这种恐惧在女儿的长命锁失而复得后突然消失了,这是因为锅盔明白,要尽快给女儿攒够做手术的钱,他就必须克服对尸体的恐惧,锅盔希望女儿活下来的爱与渴望压过了对死亡的恐惧,不是向死而生,而是向生而死,为生甘愿接受死亡。“生命的出现就这样成了生命继续的原因,同时也是努力趋向死亡的原因;生命本身就是存在这两个趋向之间的一种冲突和妥协。”小说结尾部分老蝙蝠遗体的捐献和老壁虎的树葬同样是一次生与死的冲突与妥协,肉体的消失为其他生灵和个体创造了死的价值与生的希望,生与死的命题最终在生的诞生下达成了媾和与妥协。
三、小说先锋书写的独特性
在中篇小说集《生死课》封底上孟繁华这样说到“胡性能的小说颇具先锋文学的遗风流韵,却又有所反思,他在‘写什么’和‘怎么写’上,选择了与先锋文学不同的路子。”胡性能小说具有很鲜明的先锋小说特色,比如说叙述人称上的变化、时间上的断裂感等,整篇小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还有一部分作品带有“迷宫化”的特点,作家有意设置了叙述圈套,在语言与故事情节上的刻意模糊,让读者在叙述的缝隙中自己寻找真相,在保持了以上先锋文学的共性的同时,胡性能的小说又形成了自己的极大特色。首先是关于历史的讲述,如何在尘封的岁月中挖掘历史的真实,如何处理好历史与虚构的关系,个体在大的历史背景下又充当着怎样的角色,以上这些都是胡性能小说的重要主题。胡性能对历史已有着异乎寻常的执著与关注,他想要找寻历史的真相,却又企图在讲述中虚构历史的真相,真真假假成为阅读其此类作品的独特魅力,他在解构历史权威的同时,更重视的是在重构和反思历史。《消失的祖父》中不仅是祖父的消失,更重要的是伴随祖父一生的那段混杂着血与泥泞的复杂历史的消失,同时在另一方面祖父的消失又仅仅作为一个触发点存在,作家关注的另一个重点在于我们一家人乃至与祖父相关的各色人等对待祖父的态度,“我相信,一九八三年冬天祖父不辞而别,除了他的申述没有得到最终的落实以外,很大程度上与我父母对他的冷淡有关。亲人之间的冷漠,会比陌生人的冷漠寒冷百倍,那是凉到骨头里的彻寒。”这显现的是在历史的悲剧下承载的人性的悲剧,是不同历史时期祖父的际遇与内心的矛盾与痛苦,是当岁月流淌,骨头无法清晰还原鱼肉的悲怆。“仅凭这根残留的鱼骨,我们无法想象这条鱼活着的时候,它身体的流线、完整而闪耀着光泽的鳞片,更何谈它曾游过的江河、寄身的水草、经历过的炽热或寒冷的岁月。”个体的存在依靠过去的事实与记忆证明,那么当过去的一切已被历史的铁掌无情磨灭,我们依靠什么来证明自己,是选择就此消失还是选择反复自证?祖父选择了前者。
在《天涯一梦》中,杜丘对踩踏事件的罪感应该成为我们民族的集体记忆与伤痛,而不仅仅由个体反思与承担。“对于一个死亡7 人,重伤34 人,轻伤126 人的踩踏事件,所有在东看台的人都是有罪的。”对于一场集体犯下的罪行,每个人都难逃罪责,都应该赎罪。忘却历史与失去对历史的反思精神已经让作者深恶痛绝,而在《尘封与岁月》中,胡性能又提出了一个更深刻的命题,即鲁迅先生从百年前就开始论述的中国人的国民性问题,“中国人收拾中国人,常常比外族还残忍。”在那段无法言明的历史中,在占领了权力与欲望的高地后,个体如何促使他人迈向死亡的陷阱与牢笼。
其次是在人物选择上,胡性能关注的始终是隐藏在社会角落里的个体,是被众人忘记、刻意遗漏的那部分人群。在这些人中,有被人嫌弃整日与尸体打交道的入殓师,生与死是生命的两个极端,在生的端点上,医生是受人尊敬的事业,而另一边与死亡这一端点相联系的入殓师却被视为不洁与晦气。有在战争年代遗失身份而无法确认自我身份的“祖父”,还有在大的灾难过后,当挚爱者已逝,孤独度过剩下的漫长的一生的生者。以及为了谋求生的希望,一步步沦为毒贩的普通人。农村留守儿童向来是文学关注的重点,但是农村留守的妇女却很少有人注意到,在《电线上的风筝》中借由一个略显荒诞的故事探讨了农村留守妇女身体欲望的问题。另外,在对女性的刻画上,小说也显现出了与先锋小说的殊异,不同于先锋一代作家对神圣母性的解构,胡性能借助女性形象建构了神圣母性,在荣格看来,母亲作为原型蕴含着无意识的、自然的和本能的生命,在胡性能笔下,女性不再属于“第二性”,女性身上所拥有的蓬勃的生命力甚至具备了“母亲原型”的意义,女性不再是一个性别主体,她承载了母亲的符号。《变脸》中的杜安安将自己无微不至的体贴奉献给了许伟,展示了女性母亲般的对男性无私的爱与奉献。《重生》中,因为母亲早逝,陈棋总喜欢蹲在章瑶身前,抱着她的腿,像一个孩子那样,而在陈棋死后,章瑶又以母亲的身份赋予陈棋新的生命。《有人回故乡》中小银在面对受伤的老鲁时迸发出来的一种母性的同情与怜爱让老鲁重新获得了生的希望。“女人的表情、眼睛以及女人的手指让老鲁获得生存下去的力量。难怪条杆在海南时会对老鲁说,女人会延续男人的生命。”
最后是关于死亡与暴力的书写,与先锋作家相同的是,胡性能也书写死亡与暴力,但不同的地方在于,胡性能似是开辟了先锋小说的另一种路数,不是“人性本恶”,而是“人性本善”,是一次死亡、暴力与温暖、人性本善的结合。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借用胡性能一部作品的名字来说再合适不过了——“在温暖中入眠”,在暴力与死亡的外衣下书写真善美,这看似是一个悖论,却恰恰是在死亡与暴力的阴影下,人性的光辉与美好愈加突出。陈棋与海清的死亡显示的是少年对心爱姑娘最为真挚的爱恋,《小虎快跑》中的小虎用死亡的血液浇灌了少女重生的花朵。铁凝在一次创作谈中提到的文学最终是一件与人为善的事情,文学对人类的贡献正在于不断唤起生命的生机,点燃生的希望,那么胡性能的小说恰属于此类,正如他自己在《小说杂感》中所讲的“从写什么,到怎么写,再到为什么写,作家的写作,总要从对个体情感的过分迷恋走出来,将视野投向更为广阔的原野。因此,对于写作者来说,也许需要重新确立自己的写作理想。哪怕是我们仅只单纯的把文学当成‘一个人的宗教’来看待”,我们也能从与文学的朝夕相处中,让黑暗的内心靠近黎明。”对胡性能而言。其作品并非是个人主义精英式的喃喃独语,而是书写在个人情感包裹下的集体主义理想,在写作中,他将个体生命与群体生命相连接,将个体的遭遇灌注到群体大的生命际遇中,以个体承载集体,借文学的途径抒发了一个知识分子所应承担的社会责任感。“小虎的死让我发现,每个不幸的生命,其实都是在替我们受难,不是他们,就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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