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愚人节。一早醒来发现,这天的微信朋友圈比之往年少了很多关于张国荣的追思,而多了许多关于军人的内容。这或许是冥冥中的某种预兆吧。
午后时分,快到下班的时候,朋友圈突然开始陆续多了很多木里森林火灾的信息,还说有30人在这场灾难中失去联系,这个季节的涼山雨少风大,正是森林火灾频发的时候,不禁令人有些揪心。但又转念一想,也许仅仅是暂时失联,他们会一切平安的。毕竟往年也是这样,每到这个季节,不是这个山头冒火,就是那个山头冒火,但最终都会平安无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黄昏的时候,我带着飞儿在单位的礼堂前的坝子上玩,满院子洋溢着的都是孩子们开心无邪的笑语。渐渐地也就忘记了火灾这回事了。可到夜里21点时,情况发生了变化。飞儿自己在澡盆里玩水,我就把手机摸出来,我所在单位的工作群里,质监站站长圣哥发了一张正在搭建中的大棚图片,还说上级“要求明天上午8点前搭好”。看到这里,心里虽然莫名地咯噔了一下,但也没往深处想。毕竟,这样临时的紧急监督任务,以前我们接到的也很多。直到深夜23点,玩累了的飞儿睡着后,我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总觉得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不由得起身点开朋友圈。我惊讶地发现,刷屏的竟是30名失联人员不幸牺牲的消息。朋友们已经自发地陆续赶到高速路出口准备迎接灵车。最令我扎心的是一段十多秒钟的视频。山脚下,整装待发的26名消防队员对着一面鲜红的党旗宣誓。这幅庄严的画面里,就有牺牲的24个孩子。是的,他们都是孩子,最小的一个刚满19岁,仅比我的璂儿大9个月。
4月2日凌晨,高速路口至殡仪馆的路上人头攒动,秩序井然,一朵朵菊花为回家的英雄们铺就了一条花路。是夜,月城无眠。灵车驶下高速时,一声高昂而苍凉的“立正、脱帽,行注目礼……”让整个城市都变得悲伤和肃穆。上班路上,这样的口令声依然回响在耳边,眼泪顿时淌满了脸颊。
这一日的工作格外的忙,忙,总会让人放下些什么。晌午的时候,圣哥在群里又发了张已搭建好的长棚图片,白色帷布遮盖,祭奠的花已挂在入口。圣哥说“心里难过”。我茫然地看着办公桌上成堆的资料,怔了。午饭时,同事们都在不停地刷着手机,一条条消息让人触目惊心地刺痛。“来,赌命。”一位消防员在出发前曾这样说过。可是,他赌输了,他们都输了……
三十条生命曾经鲜活地绽放在眼前,如今又静悄悄地离我们而去。他们是英雄,可我们又那么不想让他们成为这样的“英雄”,如果时光可以倒转,唯愿他们平安而归。
从饭堂下来,眼边走过的都是身着绿色军装的人们。在军营中生活了那么多年,我相信,如果还有下次,当警笛再次拉响时,再问他们一句,赌不赌?他们肯定会这样答复:“赌!”这是他们唯一的答复,也是毫不犹豫的答复。
可是,我为什么要流泪呢?晚上,丈夫在电话里告诉我,远在异乡的他鼻子酸了一天,嘱咐负责抖音的同志做一期纪念专题时,他的声音哽得厉害。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昂昂七尺男儿、铁骨铮铮的军人也会因战友的离去而伤心、流泪。
4月3日,烈士离去已经三天了,姜坡路两侧开满白花,灼灼烈日下的菊花橙黄艳白,人们络绎不绝地走上山去,在烈士的灵前鞠上一躬。不知是谁做了一部名为《英雄的儿子》的MV,在现场反复播放。那段出发前的宣誓被放在片头,我第一次感受到那么的真切。那庄严的誓言,既是责任、是担当,更是光荣、是使命。每看一遍都会勾出人们的无尽回忆和悲伤的眼泪。
这天,我看见璂儿发了一条说说,我有无在哪次与你擦肩走过?烈士的张张遗容令人黯然。晚上,我把这一切慢慢地讲给飞儿听,3岁的飞儿或许听懂了,对我说:“消防员哥哥好勇敢。”“他们看不到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也看不到他们了。”听到这样的天真的童言,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4月4日,哀悼日。丈夫嘱咐我说:“请代我以战友的名义献一束花。”那天,西昌气温陡降,熄灭了山火的木里飘雪了。山河有泪,整座城市都浸在泪水之中,殡仪馆、火把广场变成了城市新的中心,所有的人自发地向着同一个方向默默走去。
中午,把直播视频翻出来看,那个应是负责新闻采编的消防员拿着他的单反相机,蹲在地上痛哭失声,良久,他起身离去,走了几步,他突然转身停下来,正衣冠,敬军礼,再默然离去。傍晚,烈属带着烈士回家了,许久无雨的西昌陡然降雨。真是天亦有情,天亦有灵。
4月5日,吊唁活动还在继续。一早,我带着飞儿去买了4束菊花,对他说:“爸爸和姐姐回不来,我们替他们给消防员哥哥去献花。”我们把花摆在祭台上,深深鞠躬。或许,现在的飞儿还不懂得其中的情感,只是在默默地随我一起鞠躬,但我知道,此情此景,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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