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在北方,在北大荒,那是漫天飘雪,雪花扑打在人们的脸上,凉意却清爽。从下第一场雪时,战友们就有了思乡的感觉,想回家过年。
过年是人人都向往的,尤其是孩子们,穿新衣,戴新帽,提着红灯笼走,捂着耳朵放鞭炮,家人齐聚,喝酒猜拳,好不热闹。但是,那是以往的事儿,是儿时的记忆,更是我们盼望回家过年,了却乡愁的一种由头。
在生产建设兵团,我们每个兵团战士的最主要任务是,屯垦戍边,保家卫国,平时种田,战时拿枪,忙碌于田间,把生产的大批粮食和其他食品送到急需的地方。
每逢佳节倍思亲,每个战友都急切期盼能回家过春节。战友们坚持了上一年的春节不回家,坚持了春播、夏种、麦收、秋收,还有冬季的水利会战,积攒了很长的时间,坚持了这么久,就想回家了却乡愁,看看亲人,也让爸爸妈妈看看在外的游子,但看来计划又泡汤了。
1976年,周总理逝世那一年,根据团部和兵团总部的命令,都要备战。全连战友都很理解,决定暂缓不回家,但连里领导还是体谅大家的心情,给了很大一部分同志半个月的假期回家过年。
留在部队的战友擦拭着枪支,检查着弹药,做好了备战的准备,送走回家过年的他们,还剩下不回家的我们,都坐在炕边,可能都是思绪万千吧,就我而言,也是快两年没回家了,还是1974年回家过的春节,不回也罢,战友们回家和亲人团聚,也是替我们找到同样的感觉。
从腊月二十五开始,宿舍就空荡荡的,平时的喧嚣少了许多,更多了几分清净与安宁,面对皑皑白雪,更留下几许思乡的惆怅。
除夕那天,全排剩下十八人,聚在一起,分成两桌,其实哪里是什么桌子,就是两边的炕,那天烧得特别热,坐在上边烫屁股。席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连队为留守下来的战友们,预备了比平时丰盛许多的菜肴。
推杯是大搪瓷杯,换盏是大海碗,同志们喝得是酩酊大醉,啤酒瓶堆得像小山似的。上海的王同利和北京门头沟的张長水,喝的是65度的北大荒白酒。酒过三巡,唱起了怪声怪气的曲子,平时走在出工路上唱得是挺美的,可是除夕夜,极不悦耳,但这歌声是发自心底的,正如唐诗有云:窗外正飞雪,拥炉开酒缸。此般形容恰到好处。
聚餐从下午3点一直到午夜12点,可谓是胡吃海塞,急切的心情,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出门时三五个人互相搀扶着,都摔在雪地上。
后来也不知怎样躺在炕上的,大家都和衣而睡,醒来时已经是正月初一。艳阳高照,阳光洒在雪地上,暖融融的,放射着耀眼的光芒。
外号叫傻柱子的张长水,看着昨晚的杰作。他把一领新席子,拆了个七零八落,只剩下他坐过的那圆圆的一块。大家学着他的腔调:不回家怎么地,老子不也过得好好的么,刚醒的他和大家对笑着,傻笑着,真应了那句话,借酒解乡愁啊。
为了能争取到早点儿回家的名额,战友们都想出了很多招数,天津的刘哥们儿,说他父亲腿摔伤,让他回家照顾,他是独生子,本可以不上山下乡,但他愿意和同学凑热闹来的北大荒,你说该不该回。
牡丹江的小张,拍来加急电报,讲自己的爷爷病故,连队让他暂缓回家,他讲如再不让回家,爷爷就臭啦。
也有不是真实情况的,编了许多花言巧语,看似真实,但都是酒里兑了水,真假难辨,在我们生产建设兵团,回老家过年是种奢望,战友们的唯一期盼,就是回家过年,找回儿时少年,依偎父母身边的感觉,了却思绪中的盼望,了却乡愁。
转眼正月十五也过完了,同志们,战友们相继回到连队,连队又走入了正规,同志们又开始准备起春播的事,似有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百媚千姿的感觉,好让我们有迎接初春的喜悦与憧憬。
过年年年过,年年似相同。当想起那时的大碗喝酒,想起当年屯垦戍边的工作与生活场景,在心中留有很深的印记。现在各种美食应有尽有,但总品不出当时那种豪情与奔放,也许那时的我们,是种情分,有那个时代的精神在心里吧,更因那时我们还年轻,没有了含蓄与遮掩,酒把乡愁冲淡了。忙碌的工作,才是属于年轻人的 ,才值得我们为之奋斗,因广阔天地,留下了真情与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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