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当下多元多变的文化语境,想要准确把握飞速发展的时代和社会正在变得日益艰难,面对着渐趋碎片化的生活,人们的认知、思想与审美也变得支离破碎。想要在写作中达成集体共识并进行概括性的叙事,似乎已成为少数笔力雄健的作家们的文学野心。而杨献平的创作始终是精力旺盛、雄心勃勃的,尤其是他对故乡南太行乡域的跟踪书写和持续建构,呈现出一种极富超越性的新鲜的文学经验。他在新近出版的长篇散文《生死故乡》中,对太行山区乡野的人文历史、风物民情、乡村传统等等社会文化存在,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田野调查;在对乡村生存经验与生命情态的精准描摹和深刻思辨中试图重建散文写作与现实真实的关联,同时亦引爆了读者对中国乡村现代化进程历史经验的反思与内省。
在散文领域,情形似乎更加显明。以“新散文”和“文化大散文”创作的繁荣为标志,21世纪初年的中国散文步入了“向内转”的新途:或退进历史的幕后,探幽索微,堆砌专业或历史知识,炫耀自身的文化身价;或是隐匿于身体的内部,无节制地滥情,宣泄私人性的身体经验或情感体验,满足大众的猎奇心理。其结果便是散文创作与当下现实渐行渐远,对生活“存在”的反映渐趋无力,对生命本体的思辨日益孱弱。
而杨献平的作品虽非“文化大散文”,却依然可视为一种“大写”的散文。其“大”并不拘泥于文体与技巧,而是关乎生活的幅面、情感的容量、思辨的深度、精神的境界,尤为要紧的是作家的写作伦理。无论是探寻历史、聚焦军旅、书写乡土,还是咏物抒怀、寄情山水,杨献平的创作始终是“在场”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此时我在”。所谓“在场”就是去蔽,就是敞亮,就是本真。“在场”的散文所指向的是无遮蔽的视界、是敞亮的情怀,是本真的书写;散文写作“在场”的唯一路径是介入,包括对作家主体的介入,对当下现实的介入,对人类个体生存处境的介入;以介入现实的真诚态度和批判目光来祛除现代性进程对人心、人性、人伦的“魅惑”:祛除那些自称为真理的谎言,祛除那些制度化语言、意识形态用语、公众意见对作家心灵的遮蔽、对人类个体生存处境的遮蔽、对当下现实的“真实”与“真相”的遮蔽,使散文的笔触直接进入事物内部的肌理,与世界的原生状态对接,并通过本真与性情的语言转化为一种新鲜而独特的文学经验。
以通常的文学观念视之,似乎只有小说这种虚构性、叙事性的文体才具备伦理建构的诉求和可能,散文的写作伦理问题一直处于被忽略和遮蔽的状态,很少有人关注和论及。杨献平的散文不是到此一游的游记,更拒绝脱离生活的无限联想与夸张,而是对乡野现实“存在”的长期守望,是对沙漠军旅生活富于痛感的真切体验,是关于情感和精神的本质探寻,更是作家思想能力的解放和思辨探索的“在场”,其可责的写作伦理值得关注与提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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