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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透黯淡的皮相发散温润的光芒

时间:2023/11/9 作者: 神剑 热度: 14564
曹晶简介:1973年生于新疆乌鲁木齐,祖籍陕西武功。1990年入伍,现为兰州军区政治部干部。1997年开始创作,发表散文、小说及报告文学几十万字,曾获全军第九届文艺新作品一等奖,全军首届网络文学大赛小说和散文一等奖,兰州军区昆仑文艺奖,小说集《关山叠》入选“文学新星”丛书。

  李墨泉:首先要祝贺曹晶,你被评为2013年度的全军首届“军事文学新星”,你的中短篇小说集《关山叠》也即将由解放军出版社出版。尽管被视作军旅文坛的新人,但你的创作年头并不短,这么多年在繁忙的机关工作之余一直坚持业余写小说实属难得,个中滋味一定感慨良多吧?

  曹晶:谢谢。其实我的写作最初是无意识的。1995年,我有幸考上了长沙政治学院,那时学员队为了提高我们的写作水平,规定了每周一文的硬性任务。这让我发起了愁,写什么好呢?写新闻报道没有丰富的线索素材,写研讨文章缺乏扎实的理论素质,最终我决定写点记人叙事的千字文吧。文章交上去,引来一片叫好声,不少女同学惊呼,想不到新疆这么边远地区来的小子,还能写出这么优美的散文?我也不免诧异,我写的竟然是散文?几年后,我的一篇回忆军校生活的散文被收录进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中华散文·百人百期精华卷》,那是1997年,我刚满24岁。再后来,我开始厌倦了散文这种篇幅有限、人称固定的非虚拟文体,于是开始试着鼓捣写小说,谁知处女作《陆航虫》就获得了全军第九届文艺新作品一等奖,自己不仅荣立了三等功,还被兰州军区表彰为“学习成才先进个人”。

  我始终按照自己的节奏、运用自己的语言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基本上以每年3至4个中短篇的速度,十分随兴地尝试着一名业余作者的文字体验。从2003年发表第一篇小说至今已过了整整10年,回顾自己的创作历程,军旅题材作品占了近九成。这种文学自觉和题材确立最初也是无意识的,自己生在军人家庭,又在军营里长大,对军人生活很熟悉,有着与生俱来的亲近和认同感。后来,这类小说写得多了,自己有了一些知名度,不少军内刊物开始主动约稿,一些热心读者也开始关注我的作品,渐渐地,原先的无意识行为开始有了一些自我设计和使命担当的成分。相对于世界经典文学作品里的军人形象而言,中国军人身上既具有传统东方文化的人性光辉,又带着当今开放世界的多元性价值取向,特别是在当前条件下,对于生活在神州大地上的每一位中国人而言,都将会迎来一次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军人当然也不例外,他们是整个社会群体中的一分子,同时又反映着群体的样貌。我也希望能够借助自己的作品,关注当下军人个体及其家庭的生活境况、内心嬗变和价值观照。我想这不仅是每一位当代军旅作家矢志不渝的价值追求,更是肩头沉甸甸的历史责任。

  李墨泉:你的创作以短篇小说为主,人物形象的塑造比较突出,这有点像画人物速写,往往抓住主要特点,浓墨重彩,不计其余。另外,故事的叙述层面又不完全写实具象,并不追求情节线索的完整,常有很多留白,这又有点像中国的丈人画,有一种写意的精神性在其中。相信这和你个人的审美趣味是分不开的吧?

  曹晶:我的确偏爱短篇小说这种文体,有人这样归纳,长篇小说要写成一部史诗,中篇则是写完一个故事,短篇只需写好一个细节。事实上,短篇小说有点像戏剧小品,看似简单,实则不易,某种意义上说,写好一个短篇所花费的气力甚至比完成一部中篇都要大。这些年我的个人创作之所以以中短篇为主,这与业务工作十分繁忙、创作时间比较有限有很大关系。可能与自己早年学画画有关,我的短篇小说大多没有曲折离奇的故事,人物也比较简单,自我感觉更像是水墨小品画。《西南军事文学》的编辑王甜曾评价我的短篇就像韩国著名导演金基德的电影,清淡简洁、空灵隽永,有时还带有一丝禅趣,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些年来,我一直也比较喜欢王孟的田园诗和高岑的边塞诗,也许这样的品格和意境或多或少影响了自己的审美追求。

  李墨泉:我来自基层,有过军营基层生活经历的人读你的小说很容易生出亲切感来。你如此集中用力于对基层官兵的书写,而且写出了基层军人身上特有的浓厚的军人味道和动人的素朴,你是怎样积累和发掘素材的呢?

  曹晶:说来惭愧,尽管我的绝大部分作品都是把基层部队官兵当作主角,但我在基层部队的工作经历却少得可怜。应该说,为数不多的一些生活体验大都源于工作上的便利——蹲点检查、当兵锻炼或者考核调研。为了有效弥补这一短板,每次下部队我都有意识地做足功课,该看的一点不落,该记的一丝不苟,该问的一追到底,决不放过任何一次“接地气”的机会。军队的基础是基层,军人的主体是战士,我相信不论军队如何发展变化,反映基层部队官兵的火热生活,都是军旅文学的永恒魅力所在。

  李墨泉:你的写作可以说是一种扎根于本土经验的写作,带有很强的西北地域特色。你笔下的军人就像玉龙喀什河河床上的石头子,要透过那素朴甚至有些暗淡的皮相,经过打磨透彻其真正的玉质来,不是那种刺人眼目的俗艳,而是散发着温润的光芒。玉为德者,本身就象征着“君子”。也许是在克服艰难的过程中让人有了辉光,这些最基层,最普通的军人身上不缺少优秀的特质,需要的是作家敏感而独特的发现。

  曹晶:我的不少作品都曾不止一次地提到过和田玉。但凡是有些玉石收藏鉴赏常识的人都明白,和田玉就质地来说一般分为三种,即山料、山流水和籽料,其中籽料价值最高,山流水次之,山料相对最低。经验丰富的行家往往能透过一块籽料粗粝的表皮,看到其中洁白细腻的本质。这一点似乎与作家需要透过表象,洞悉内心的专业特质不谋而合。2010年底,组织安排我去新疆红其拉甫边防连当兵锻炼,在连队里我注意到一位名叫迪里夏提的维吾尔族军马军犬饲养员,整天忙忙碌碌、十分辛苦。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次只要我去图书室看书,如果刚好碰上他也在里面,他总会一声不吭地悄悄离开。是惧怕、隔阂还是生分?这让我不免疑惑起来。直到有一次,我拦住正在离开的他,学着他的口音说:“我又不是老虎,为啥一见我就跑?”他这才吞吞吐吐地说:“我身上有股马臊味,怕首长您闻不惯。”一时间,我站在门口,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当时他手里捧着一本维文书,我让他把书上的文章翻译成汉语念给我听,那竟是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随着他舒缓地朗读,我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荷叶香在整个图书室中慢慢飘散……时至今日,那渗透着高原边防官兵浓浓暖意的一幕,常常在我脑海里浮现。

  李墨泉:你的小说往往把基层和边疆的“苦”,军人人生的“无奈”,军嫂和孩子的“牺牲”做了淡化处理,然而越是写得淡然就越是让人动情。就像希腊雕塑《拉奥孔》,处理苦痛,不需要大声疾呼,而是保持静穆,便自有一种庄严的美感。小说叙述中的节制是作家的“美德”也是一种功力,你怎么看?

  曹晶: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严不威。我始终认为小说家就像一位技艺非凡、变幻无穷的武林高手,动静虚实了然于胸,长短内外驾轻就熟,他既懂得礼尚往来的人情世故,还具备悲天悯人的道德良知,特别是无论面对狂风暴雨还是似火骄阳,始终都能做到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当然他有时也会调皮地耍小性子、搞恶作剧、玩无厘头、打亲情牌,但在他创作整部作品时,总能把手里的两件独门“暗器”运用得娴熟自如,发挥得适当好处。如果我没猜错,这两件“暗器”一件叫作“气韵”,另一件叫作“节奏”。

  李墨泉:你作品中触及了很多“死亡”的主题,如《醉里挑灯看剑》中连长抗洪救人的死亡,《新闻眼是什么眼》中葬在界碑的全记者,《明镜亦非台》中的司机小江班长。死亡是一个很重大的问题,尤其在和平时期的军旅文学作品中,不能仅仅从文本推动力的角度来理解死亡,你怎么看?

  曹晶:应该讲,不论是战争还是和平年代,军人职业的特殊性始终决定了他在整个社会系统是距离死亡最近的行业之一,这是客观现实,是无法回避的。只要你去过喀喇昆仑山的康西瓦烈士陵园,或是亲自走一趟青藏公路,你就会非常同意我的这一判断。作为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们,你是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小小的感冒,可能会引起肺水肿脑水肿,最终导致死亡:一个小小的阑尾炎也可能会因为大雪封山,耽误救治最终因肠穿孔失去生命,这就是高原,在那里生死之间可能只有一步之遥,这就好像小沈阳在小品里说得,眼一闭一睁就是一天,眼一闭不睁就是一辈子。因此,从事军事文学创作,牺牲和死亡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就看你用怎样的方式去呈现它。在我近期创作的《搓澡》和《老吾老》等中短篇小说中,我依旧写到了死亡,不过这与战争无关,更多地涉及自然和哲学的范畴,这应该是生命常态,是自然规律。当然,如果仅为了达到感人至深甚至动人心魂的效果,动辄就亮出“死亡”这一“撒手锏”,那只会是平庸作家笔下的狗血剧。

  李墨泉:关于军人的爱情,这是一个芬芳的话题。有时候若有若无,就像《雕刻时光》里的那么一丁点想象和味道,反而让人有一种清新感和淡淡的惆怅。有时候又在痛苦之中揪扯,就像《嫂子,借你一双大脚》中离别的艰辛和见面的艰难,让人在两难的选择中不知如何。就像死亡问题一样,枪炮与玫瑰成为一个永恒而迷幻的组合,我们总是容易为爱情小说而牵动心肠。对于军人的爱情,你有什么独特的理解?

  曹晶:我笔下的军人爱情总是不太完美,甚至是有点残缺的,这似乎也已成为当下军旅文艺作品的一个普遍共识。就我所见,这绝非是艺术创作的构思需要,而是现实生活的真实还原。近年来,每次我去高原边防部队调研,总是听到家属随军就业、子女入学入托和大龄军官成家这些老大难问题,近年来,尽管部队各级在解决这些事关基层官兵切身利益的问题上下了很大功夫,可是受客观因素制约,效果却并不理想。对此,我始终固执地认为,爱情是需要用大量的花前月下和朝朝暮暮来经营的,可天各一方、聚少离多的军人家庭恰恰不具备这样的先决条件,“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这也构成了古往今来令中国军人们痛并快乐的永恒话题。

  责任编辑/刘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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