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是1946年参的军,解放战争一开始的时候,她就随着刘邓大军开始了千里跃进大别山的征程,那时候她走在行军的队伍里,还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艰苦的战斗环境使她逐渐地成熟起来,到了淮海战役的时候,她已经成为文工团的指导员,紧接着在渡江的战役中,她又领着同志们开始了解放全中国的征程,可是不巧,就在这时一发炮弹打了过来,姥姥掉进了江里,她叉饱尝了那叉苦又涩的江水。
姥姥的这支部队是一支很值得一提的部队,它不但参加过八一南昌起义,还参加过北伐,它的历史可以一直追溯到孙中山大元帅府的铁甲车队,毛泽东、朱德、周恩来、邓小平等,党和国家的领导人都曾经亲自领帅过它,就连十大元帅中的六位也在其中任过职呢,光走出的将军就有300多位,那建立的战功就更不用提了,姥姥的这支部队也很有意思,它在解放的战争中不但打了第一仗上党和平汉战役,同时在解放大西南的战役中,也消灭了国民党在大陆的最后一支力量,胜利之后她就和姥爷结下了百年之好,可是好日子还没有过上几天,美国鬼子就又把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
历史竟然会是如此的巧合,这时姥爷所在的部队在突破了长江以后,正行进在南下的路上,他们突然接到了上级的命令:“立即北上到满洲里口岸建立兵站,准备把苏联的武器装备运回国内,给即将参加抗美援朝的部队。”
有幸的是,姥爷的这支部队成为当时首批接受新装备的部队,这支号称铁军的部队,如今叉有了先进的坦克和大炮就如同猛虎添翼一样,他们一到朝鲜,美国鬼子就发话了:“看来我们准备在西海岸再次登陆的计划是不能实现了,朝鲜对我们来说也许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这时的李承晚却叫嚣要单独地打下去,结果在金城的反击战中,他们叉让李承晚尝到了这种新式火炮的厉害,这一仗就把敌人给打老实了,从此,三八线也就成了停火线。
一提到平康郡,所有知道朝鲜战争的人们对它可是太熟悉了,这里有五圣山,有上甘岭,也有三八线,同时它的故事也是太多太多了,可是在这里我不想讲那些宏大的场景和那惨烈的场面,我也不想讲战争里的男人世界,我想讲讲女人,讲讲孩子们当年对它的感受,当然我也想将抗美援朝的后半部,在这里作一个圆满的结尾。
过了平康郡,站在五圣山就能看见上甘蛉。看见三八线,姥姥的这支部队左翼是23军,右翼是24军,他们顽强地坚守在三八线上一待就是五、六年,在他们当面的美军曾先后换了11支部队,他们天天吵吵要打响第三次世界大战,可是哪个也没敢轻举妄动。
八月十五的月儿圆,正当祖国的家家户户都在喜庆团圆的时候,姥姥这时却独自一个人把那企盼的目光伸向了远方,伸向那远在三八线的亲人和战友们……
他叫小友谊
“姐妹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上级准备在八月十五的时候,安排我们去三八线探亲了!”欢天喜地的李姥姥高兴得跑过来告诉大伙说。
“是么?真的么?那可真是太好了!”一听见这个消息,年轻时的姥姥们竟然都高兴得拥抱在了一起。
“哎,这个消息准确么,该不是寂寞了,拿我们姐妹开心解闷吧?”这时有个人提出说。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敢拿感情的事开玩笑吗?”李姥姥解释说。
“这话说得对!祖国时时刻刻也没有忘记那些为保卫世界和平。而苦苦地坚守在三八线上的勇士们,毛主席在派出祖国慰问团的同时,也安排了志愿军家属们的探亲,你们现在就赶快去准备—下吧。”说话间走来了留守处的张主任。
那个时候军队里还没有军嫂一词,不管大人小孩统统的都叫家属,上级安排家属们去朝鲜探亲,这自然是件好事,可是在喜庆之余,姥姥还是产生了一丝的担心,“美机还来轰炸么?”“我们还是住在山洞里么?”“那里还有没有敌特活动?”“孩子们在那里是不是安全?”姥姥当时确实想了很多,其实姥姥这一连串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那里毕竟还是战场么!
志愿军专列静静地停在那里等待着,突然从车站的通道里涌进来一群特殊的旅客,只见她们有的是从农村老家赶来的,身上穿得还是带大襟的上衣和勉裆裤,有的也是刚刚从前线复员不久,军装上的胸章印迹还没有消失,姥姥的身上穿的是一件十分得体的女式列宁装,她领着两个孩子似乎还不觉得怎么紧张,可是李姥姥就不行了,她不但怀里抱着孩子,就连尿布也都带上了那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尿不湿,这些东西也还是不可少的,那个时候也不像现在,大包小裹的能带上一大包。因为生活的困难和紧张,人们在外出的时候带的行李都很简单,姥姥帮助李姥姥拿起了包袱以后。就一起往车厢走去,忽然前面出现一个严厉的声音:“都不许往前走了,这里是志愿军的专列!”
“上的就是志愿军专列,坐别的还到不了朝鲜呢!”李姥姥可没听那个,她说完就带头继续往前走。
“哎,我说同志,你们是昨回事,我不是告诉过你们,这是留给志愿军的吗?”执勤的战士拦着说。
“这就对了,我们就是志愿军的……家属。”这时,一大群家属都围上来说。
“家属那就更不行了,这可是要到前线去的!”执勤的战士依然拦着说。
“哎,我说小同志你可别张口前线,闭口前线的,你到过前线么?”这时从后面走来了金姥姥,金姥姥是通信营的报务员,入朝的时候她还挨过美国鬼子飞机的轰炸呢,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锻炼出了一身的胆量。
“前……前线,没有去过。”执勤的战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哈哈”这时从人群里传来了一片嘲笑声。
“笑啥,难道你们上过呀?”执勤的战士这时有点红着脸说。
“那是自然啦!告诉你吧,我们可都是老兵了,我们打仗那会儿你还在怀里吃奶呢,哈哈……”当李姥姥说完了以后,周围又传来了一片笑声。
金姥姥这时看见小战士有点下不来台,她就换了个口气解释说:“告诉你吧,她们都是志愿军的家属,是毛主席批准她们去朝鲜的。”
”那有谁来证明呀?”小战士说。
“我来证明!”话音刚落,只见从后面走来了军代表和张主任。
火车按时开出了,当李姥姥发现金姥姥还是坐在车上时就说了:“哎,你咋还在车上呀?”“咋了,就兴你们去,就不兴我去呀!”“你又没有结婚,你去千啥?”“没结婚,就不行结一把呀!”“啊,闹了半天你是要到前线结婚的呀?”“是啊,不光是我,那还有好几个呢!”金姥姥说完就把头向后摆了摆,顺着金姥姥头指的方向,姥姥们不但看到了那些还没有结婚的姑娘,还看到了23军及其他部队的家属们。
“这些来自江南水乡的姐妹们,不但人长得秀气,就连穿戴也要比我们这些从大别山里出来的家属‘洋气多了。”多少年以后,姥姥仍然还是记忆犹新地说。是呀,这毕竟是出国探亲么。
金姥姥坐定以后,她就把身上背得鼓鼓的挎包,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行李架上,她说这里装的这些东西现在还保密,等到时候再告诉大家。
火车很快就开到了鸭绿江上,可是映入姥姥眼前的并不是那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英雄场面,也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八于里锦绣河
山,她首先看到的是,被美机炸断的鸭绿江大桥躺在那里呻吟,她望着这千疮百孔的残体和那滔滔不绝的江水,似乎一股叉苦又涩的滋味又涌了上来。
到了新义州这种感觉似乎更加强烈起来,顺着窗外一眼望过去,那里到处都是废墟,旷野的四周也到处都是弹坑,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偶尔还能看见当地的妇女肩上背着孩子,头上顶着罐子在艰难地走着,在她的后面还有一个老头,他赶着一个大木轱辘的牛车,吱嘎,吱嘎,它们一步一摇走得很慢。
当火车过了平壤、元山以后,就到了福溪里车站,姥姥们从这里下车还耍坐上一段汽车再驶往驻地,来接站的是几辆嘎斯-51,这种苏联的汽车跑在朝鲜的小路上,那是非常的快速和灵巧,可是当姥姥们的汽车还没等跑出有多远时,就听到前面“轰”的一声巨响,“什么情况?”车队停下来问,“有辆牛车压到地里的地雷了。”前面报告说。“嗨,真是虚惊—场。”车上的姥姥们说。
平康是三八线的中段地域,它的当面就是铁原,顺着这条铁路就可以到达汉城(首尔),战争的时候敌我双方曾反复在这里进行过几次的争夺,因此埋在地里的地雷,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尽管现在已经停战了,可是“危险”的情况还是要经常出现的,好在姥姥们都当过兵,遇此情况时还不感到紧张。
车子很快就到了驻地,可是映入姥姥眼帘里的营房是个什么样子呢?它是一个挨着一个的洞口,也是一个布局很不整齐的“防空阵地”,原来自从朝鲜停战以后,部队就都从阵地的坑道里撤到了山下,可是营房还是选择在较隐蔽的山沟里,房子也还是一些掘开式的隐蔽部,因此,战场上的气氛还是蛮紧张的,可是当孩子们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切时,他们似乎还感到很新鲜,他们跳下了汽车以后,就手足舞蹈地开始打闹起来,突然有一件更新鲜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咦,这里怎么有一个小孩?他正用两个大大的眼睛在注视着我们呢?”
“你也是家属吗?”孩子们说,可是陌生的孩子听了以后却摇了摇头。
“那你也是来探亲的吗?”听了这话,陌生的孩子还是摇了摇头。
“他是个哑巴?”“你才是哑巴!”陌生的孩子终于说话了。
原来他叫小友谊,是个朝鲜的孤儿,父母都在上甘岭的战斗中牺牲了,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小友谊还是后来叔叔们给他起的,当初他刚来到部队驻地的时候,浑身上下埋汰得够呛,当战士们看到他可怜巴巴的,就把米饭端给了他,他一口气就吃了两大碗,当炊事班的叔叔拎来了热水给他洗了一个澡,叉给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时,他就“赖”在这里不肯走了,当地的政府也曾几次把他送到了孤儿院,可是他还是跑了回来,有的时候叔叔们厢‘严厉”的语言“威胁”他走,可是他根本就不怕,久而久之他也就成了部队的一名编外的“战士”,自然他的汉语也说得很流利。
当孩子们知道了小友谊的身世以后,对他很友善,而小友谊呢,自然对这些孩子们也不见外,他在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一个“老兵”,这时他对孩子们宣布说:“我来给你们交代—下,早上6点半开饭,中午11点半,晚上5点。希望大家都能够准时到场,晚了炊事班可不给留饭。”
第二天的早上,当孩子们还在贪睡的时候,小友谊这时早已经出完了早操,他来到了炊事班的餐桌前,就给每一个孩子都盛好了饭,当孩子们捧起了这热乎乎的饭碗时,都把敬佩的目光投向了他。
小友谊有一个装备包,里面有他从阵地上捡来的钢盔、枪套、水壶、皮带、子弹壳,当他把这些摆在了孩子们面前的时候,立即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哇,这么多……”他们爱不释手地放下了这个,又拿起了那个。
“怎么样,好玩么?”小友谊自豪地说。
“太好了,你都是从哪整来的?”孩子们说。
“就是那儿。”小友谊用手指了指前面的阵地说。
“能带我们去么?”孩子们说。
“那里可有美国鬼子,你们不怕么?”小友谊说。
“我们不怕!”孩子们说。
“好,那我带你们去!”小友谊说完,就收起了装备包。
驻地离阵地也就是一、二里路,当孩子们跟着小友谊爬到了山顶上的一个废弃的阵地时,三八线就呈现在眼前,这时小友谊用手指着远方的一片草地说:“你们知道邱少云叔叔么?他就是在那里牺牲的。”紧接着他又用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山包说:“你们知道黄继光叔叔么?他就是在那里牺牲的,那里还有我的爸爸妈妈,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当小友谊说到了这里以后,他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仇恨,这时孩子们的心里才明白,小友谊为什么“赖”在这里不肯走,他为什么还有这么好的“装备”,原来在他的心里还在燃烧着复仇的烈火。
“好了,你们现在就可以在原地活动了,不过可不许走远了。”小友谊在说完了以后,孩子们就四处散开,他们也开始在这里寻找着“武器”来装备自己,他们也渴望能有和小友谊一样的“装备”,不大一会就听到从空中传来了一个个欢乐的喜讯:“我捡到了个子弹壳”“我捡到了个弹夹”“我捡到了个……”正当孩子们在高兴地报着“战果”的时候,突然,有个不同的声音出现了“这里有个蚂蚱,快来呀!”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就听到小友谊一声大喊:“谁也不许动!”
“咋回事呀?”孩子们都很奇怪地围了上来。
“这里美国鬼子曾撒下了大量的细菌武器。”小友谊警惕地说。
“啥叫细菌武器呀?”孩子们都好奇地问。
“细菌武器就是把细菌弄到老鼠、虫子、蛤蟆的身上,人们一接触到就会得病,还会传染呢。”小友谊认真地解释说。
“是么,那美国佬也太坏了!”孩子们气愤地说。
“我看呐,咱们就到这里吧。”小友谊最后说。
“不行,敢是你有那么好的装备了,我们还啥都没有呢。”兴趣正旺的孩子们一听说要“撤退”可就都不干了。
“那……我再领你们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去,咋样?”小友谊寻思了—,下说。“那好吧!”孩子们一听说小友谊还要带他们到一个更好地方去,就高高兴兴地随着小友谊,向山下的一个小山村走去。
小友谊领着孩子们去的这个小山村,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名山大川,那么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呢?
今天当我们再一次提起上甘岭时,人们立刻就会生成出一种很崇高的敬意,当我们再一次唱响那一条大河时,那更是几代人的久唱不衰,其实这些都是我们民族的英雄精神,在朝鲜也有这么一位响当当的英雄人物,她就是朝鲜三级国旗勋章的获得者石吉荣,她的名字也很响亮,也是和上甘岭紧密相连的,当年在上甘岭的战役中,朝鲜人民曾组织了一支八于人的支援队伍,在43天的战斗里,他们冒着敌人的炮火日日夜夜地为志愿军抢送物资,抢救伤员,就是在这次的战斗中,只有17岁的石吉荣一条腿被炸断了,她坚持不下火线,不能抬担架,她就在通往上甘岭的要道上摆上了一个茶水站,当时的上甘岭就是生死岭,还是相当危险的,她要在这里设个茶水站,实际上就是冒着生死,为志愿军专门服务,因为朝鲜民族都有喝凉水的习惯的,所以几千名的志愿军战士,就是在这里喝着她的茶水
奔向了三八线。
当孩子们听了小友谊的介绍以后,都很敬畏眼前的这位姐姐,他们也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这位英雄,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一所房子,石吉荣的家就坐落在这里,这是一座很好看的红砖瓦房,离老远还能看到挂在正面的一串串红红的辣椒,当阳光照射到这里的时候,它显得很光耀。
小友谊领着孩子们进到了屋里,这时,石吉荣还在用一条腿蹬着缝纫机,她还在忙着什么,嘎嗒嗒……随着一阵阵机器的响声,很快她就把准备送给志愿军的鞋垫扎好了。
“石姐姐,这是刚从中国来的小朋友,是来看望他们的爸爸的。”小友谊介绍说。
“啊,你们好!”石吉荣用较生硬的汉语说。
“姐姐好!”“好好,你们快坐。”石吉荣赶快拿起身边的拐杖招呼说。
在孩子们的眼里,石吉荣并不像是个英雄,而更像是一个姐姐,她普通的是不能再普通了,当孩子们问到她时,她的脸上还不时地泛起了阵阵的红晕,她满怀深情地说:“我们朝鲜人可怜呀,赶走了日本兵,叉来了美国兵,你们的爸爸妈妈用自己的生命来帮助我们,我烧点茶水叉算得了什么呢,志愿军还帮助我盖起了这么好的房子,又请我去作报告,我可真是报答不完呀……”
“姐姐,听说你是个大英雄,我们就是特意来看你的,你得了伤残了也不要怕,等我们长大了,我们也来坚守三八线,我们也会照顾你的。”孩子们看着石吉荣表态说。
“好,好!”石吉荣说完就眼含着热泪,把孩子们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坑道花烛夜
“下面婚礼开始。新郎、新娘向毛主席三鞠躬。”
“请首长祝词”主持人说完,就听见坑道里顿时传来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和那敲洗脸盆的声音。
“我来讲两句”说话间站起了一位首长,只见他用浓重的山西话说。
“我是个大老粗,不会说些什么,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对我来说还是头一次,不过我还是要说两句,我们在这里举行婚礼,条件确实是艰苦了一点,尽管现在已经停战了,可是美韩还是签立了共同防御的条约,美军还是想要长期地赖在这里不肯走,他们想要干什么呢?他们是时时刻刻想夺回朝鲜,非常感谢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他让我们年轻人在这里点下了种,哎,不许笑,这是播撤下了革命的种子,将来这些娃娃们长大了耍干什么呢?他们要接过我们的枪,要世世代代守住三八线!”他的话音一落。就又传来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和那再次敲响的洗脸盆的声音。
那个时候,部队的婚礼之所以搞得那么严肃和简单,还是和严格执行战场纪律有关的,据姥姥们讲,当时的朝鲜战场说起来也非常奇怪,只要我们一集会,只要有一点的光亮和音响,天空中就会出现信号弹,紧接着美机就会飞过来扫射轰炸。因此谁也不希望这个喜庆的时刻让敌人给破坏,当婚礼还在坑道里举行的时候,战士们已经警惕地守卫在哨位上,就连高射炮还架在坑道外呢,事后也有人开玩笑地说:“咱们这个婚礼办得可真是有特色,就连美军还给我们站哨巡逻呢,这个待遇可是谁也享受不着的。”
可是话叉说回来。其实在姥姥们的心里也还是有一些小小的遗憾的,多少年以后,我在这些姥姥们的家里看到了这样的一个结婚形象,那是她们在金婚时补照的婚纱照,这时的新娘和新郎都已经成了老娘和老郎,他们当年头上的缕缕青丝,现在都已经变成了稀少的白发,可是在她们的脸上还是能够找出当年的笑容,姥姥们解释说:“作为一个姑娘呀,一生就只有这么一回呦,谁不爱美呀,谁不想叫自己短暂的青春留下来呀,当年稀里糊涂地就把自己给嫁了呦,现在总算是对自己的一点宽恕和补偿吧。”
金姥姥的运气可就要好一点了,她的婚礼是在军部的礼堂举行的,主持人和首长的讲话也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各自的祝福词都有自己的语言风格,军首长是个四川人他在祝福词中说:“也许有人会说我们都是战争的机器,只会打打杀杀,也许有的人会说我们都是冷血动物,不懂得情感上的东西,其实这些话都说错喽,我们也想过上好日子,我们也想享受一哈美好的天伦之乐,可是眼前的三八线谁来坚守呢?总是要有人的么,有啥子了不起呢?不就是再打上那么几年么!毛主席叫你们来,那是对我们的关心呦,你们肩上的担子还不轻呢,这里的条件比不上国内,有些老家的习俗我看也就免了吧,吃吃糖,喝点茶,还是一个大团结么!”
谈到了当年的婚礼,金姥姥还是很满足的,她说:“你可别小瞧这个礼堂呦,它不但比坑道里强多了,它还是贺老总率领的祖国慰问团和英雄们作报告的地方呢,特别的有意义,我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姑娘,爹妈都不在身边,我原来单位上的人就是娘家的人,那个时候部队里上上下下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就连军首长也不过就是三十八、九,他们和年轻的战士一样,喝起酒来也是一样地干杯,也是一样地在一起称兄道弟,打打闹闹地把婚礼还办得很热闹。”
其实,当故事在讲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结束,因为有一位重要的客人到了,“圆月对佳人,这么好的好事儿,怎么不通知我呀?”说话的是朝鲜人民军最高副总司令崔庸健,一提起崔庸健老一代的人都知道,当年他和周恩来、叶剑英一起组织过广州起义,他在我党的历史上也有着重要的地位,他能讲上一口流利的汉语,也会说上几旬方言,他的到来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
“好,美酒敬亲人,新郎新娘给副帅敬酒!”军首长高兴地欢迎说。
崔庸健五十多岁,头发尽管有些发白,但是精力依然还是蛮充足的,他按照中国的礼节,弯腰双手接过酒杯以后豪饮而尽,两杯酒卞肚以后他的脸上泛起了一团红晕,他豪爽地说:“好,按照我们的习惯,大家在一起捧起美酒的时候,还要唱歌跳舞,来,孩子们让我们跳起来吧!”崔庸健说完,他就和一起来的人民军战士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在场的人们也随之一起唱呀,跳呀,很快就把婚礼推向了高潮,在集体舞跳完了以后,人民军的女战士又唱起了民歌《吉梗谣》《诺多尔江边》,崔庸健这时的兴致好像依然还没有退去,他站起来说:“欢迎新娘子给我们唱一个好不好?”“好。”他的提议立即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如果说,这时的金姥姥是沉浸在无比的喜庆之中,倒不如说她现在感到的是无比的紧张,自从给崔庸健敬完喜酒以后,她的手就一直是颤抖的,在整个的婚礼中,她的注意力也一直是慌乱的,她在想,我是一个小黄毛丫头,能给副帅这样的首长敬酒,那是我多大的荣光呀,自打参军的那天起,自己就没有想过能有这样的喜事,于是还在她七想八想的时候,崔庸健的一个提议又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唱了一首《我的祖国》。
金姥姥也许是因为喜酒的作用,也许是因为刚才的不好意思,当她唱完了以后,脸上早已泛出了圆圆的红晕,她觉得现在自己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崔庸健依然还是不肯“放过”她,这时他正拉着一个小女兵来到了她的跟前说:“新娘子同志,当我们的战士听到你也姓金时,非要认你为姐姐,不知你的意愿如何呀?”面对副帅的请求,金姥姥这时叉有点懵了。
崔庸健所说的这个小女兵叫金顺姬,当年只有
16岁,她长得一副娃娃脸,从身材看上去依然还显得很单薄,尤其让人们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在她的军帽里一侧有辫子,一侧又没有辫子,这是昨回事呢?原来在一次的轰炸中,她和父母都被埋在了废墟里,当志愿军叔叔把她从燃烧的烈火中抢救出来的时候,她的父母已经死了,这时敌机又返回来了,志愿军叔叔抱着她刚准备要向安全的地方转移时。敌机上的子弹又铺天盖地地扫了过来,这时志愿军叔叔立即卧倒,他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了她,小顺姬得救了,可是这位志愿军叔叔就再也没有起来,当她从叔叔的身体下爬出来的时候,当她哭着喊着要叔叔醒来的时候,这位救她的叔叔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后来在掩埋这位叔叔的时候,她剪下了自己最心爱的一只辫子……
当金顺姬把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为他们的事迹所感动了,这时金姥姥一把抱过金顺姬亲密地喊着:“妹妹”。
三八线上的婚礼,最后还属张姥姥的婚礼办得最有创意,她的婚礼是由文工团主办的,形式也都是按照古老的仪式进行的,当婚礼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姥姥就和文工团的姐妹们,把团里的服装道具都给搬了出来,经过一番的梳妆打扮,只见新娘子浓妆艳色,一身古装,立刻就显现出一个美丽佳人的形象,新郎头戴礼帽,身穿长袍马褂,披红戴花,走在了迎亲队伍的前面,“起乐”,随着一声主持人的号令,乐队开始了一阵阵的吹吹打打……
新郎在前面走,新娘坐在一个用两个木棍绑着的椅子上,其实这就算是花轿了,当四个人拾起了新娘子以后,便开始沿着四周转了起来,这时周围立即围起了一些“凑热闹”的战士们,他们不时地叫着好,也不时地拍着巴掌,一时间场面搞得非常的热闹,其实,这种仪式在国内早已是司空见惯的,可是在朝鲜的战场上,这种婚礼就很少见了,至于拜天地,闹洞房么,那更是一个也不能少。
婚礼结束以后,部队又开始了紧张的执勤和训练,家属们这时也都开始忙起了个人的事,李姥姥在洗完了尿布以后就走到了桌前,她用嘴尝了尝已经煮好的鸡蛋粉以后,就开始试着喂给孩子,那个时候人们还很少见到奶粉,志愿军尽管也已经很少吃炒面了,但是新鲜的蔬菜也还是见不到的,至于副食么,还是咸菜、干菜加罐头,据说这些橘子汁、鸡蛋粉还是在毛主席的关怀下制成的。
李姥姥看见吃饱的孩子熟睡了以后,她就端起了堆满尿布的盆准备去晾晒,可是当她刚一走到洞口,就看见一只“大狗”正蹲在那里看着她。
“啊,狼!”她—声惊呼地喊着。
李姥姥在老家的时候,就听老人说过狼外婆吃小孩的故事,如今在三八线上,这事还真的叫自己给摊上了,李姥姥当年当的是卫生兵,她也拿过卡宾检,她只要跑到不远处的屋里就可以把枪拿来,可是她转念一想又不行,因为孩子还在这里呢,要是万一叫狼给叼走了,那可咋整?于是在情急之中,她拼命地抖着手里的尿布,红红的尿布在她的手中一闪一闪的,狼也始终没敢动,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狼这才被吓跑了,看着它的背影李姥姥这时也瘫坐在了地上。
也许有人会问,三八线连年数战,炮火连天怎么会有狼呢?原来,自从停战以后,非军事区里已经成了人们禁止的地方,很快这里的草木就生长得很厚,野鸡和野兔也都开始在这里繁殖着,于是它们也就把狼给招来了。
说起别的姥姥,她们可就都没有李姥姥的这些“奇遇”了,几天以后,闲着的家属们都纷纷走出了家门,她们坐在山坡上望着那熟悉的军营,头一次感到它又很陌生了,这时的李姥姥再也不敢让孩子离开自己半步,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发着“牢骚”说:“眼看着就要评军衔了,可这时叉嫌我们女兵累赘了,把我们都给转业复员了,你们说,我们怎么能当个围着锅台转的家属呢?”
“是呀,在动员会上还说,要我们学习什么苏联老大哥,要让我们当个全职太太,要完成好照顾丈夫,照顾孩子,照顾家庭的三大任务,可是我们当初参加革命的时候,并不是抱着这个目的呀?”这时姥姥接过话说。
“可不是咋的,一说起学习老大哥,我就来气,老大哥不但叫坦克兵都穿上了大皮靴,还—下子把伙食提得那么高,现在他们的泔水缸里都开始倒剩饭了,这事如果叫人民军知道了,那不骂娘才怪呢!”张姥姥更是气愤地说。
“是呀,临来的时候我也想过了,我们不只是来结婚的,我们也是这片处女地的开垦者和建设者,战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尽管我们已经不穿军装了,可是我们也有这份责任和义务,因为我们还是一个兵!”当金姥姥说完了以后,她这才把挎包里的秘密说出来,原来她那里装的都是蔬菜籽。
她们现在时时刻刻关心着的还是曾经培育过自己的老部队,还是那些奋战在三八线的战士们,还是如何把自已的命运和丈夫的事业结合起来,于是,她们就在这个山坡上做出了一个决定:准备举办一个文娱晚会,活跃一下军营的生活,同时还要为战士们洗一次衣服,尤其是坦克兵的工作服,然后再到驻地慰问—下为战争付出辛劳的烈军属,最后还要开垦出一片菜地,为国家减少负担。
当战士们一听说,家属们要在这里给他们演节目时,沉寂已久的坑道这时又热闹了起来,咋说呢?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连队的文娱活动都是很单调的,所谓的活动,也无非就是讲讲一些小笑话,打打扑克,那时的战士们可都是一些没有接触过女性的生荒子,现在要和家属们“密切”一下,你说他们能不激动么,领导当然也很支持这个活动,于是节目的大幕从此就拉开了……
“花篮的花儿香呀,听我来唱一唱呀,唱一呀唱,来到了南泥湾呀……”第二天的一大早,姥姥们似乎还是沉浸在昨晚的兴奋中,她们的嘴里一边唱着,一边还跑到炊事班借了一口大锅,说到要借口大锅,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前面说了要给战士们洗一次衣服,可是这洗衣服又和大锅有什么联系呢?我们接着往下说,当大锅支好了以后,姥姥就在锅的下面烧起了大火,只见不大一会的工夫,锅里的水就被烧热了,紧接着姥姥叉往锅里面倒了一些面碱,顺手她还捡起了一根木棒,她一边煮一边还不停地搅着,当面碱融化了以后,姥姥就把工作服扔到了里面,这回她还是拿着木棒,不过这回她可是一边煮,一边不停地翻着,她说这样可以把衣服煮得更匀乎些。
说到要洗这些油渍麻花的工作服,其实那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时部队还没有肥皂和洗衣粉,也更谈不到用什么洗衣机,工作服上不但粘有汽油、柴油、还有机油和黄油,有的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洗了,衣服从里到外都蹭得直发亮光,当几锅下来以后,里面的水都成了稀泥汤子。
好在朝鲜的山水是那样的清澈和有力,也许它本身就带有着丰富的矿物质和碱力,也许是姥姥们的这种精神感动了大地,当被碱水煮过的工作服放进了水里以后,只要轻轻那么一撮就干净了,这天是个好天气,只见姥姥们洗了一锅叉一锅,衣服也很快的就把整个沙滩都摆满了。
姥姥们按照计划叉来到了石吉荣的家,当然这时的石吉荣知道,这些志愿军家属们的到来,可不是要听她作报告的,她也知道这些家属们也都不会
在战场上久留的,她更不愿意将这些姐姐们宝贵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到自己的身上。她这时显得有些“淡漠”,可是姥姥们的热情还是感染了她。于是她也想出了一个好的办法,她说:“姐姐们,能帮助我腌咸菜吗?”
“腌咸菜,好呀!”姥姥们回答说。
其实,石吉荣阜就想为志愿军腌制一些咸菜了'因为朝鲜族的咸菜腌制出来可不像我们那样朐咸,它的口感不但爽口而且还偏酸甜。尽管辣白菜和辣萝卜也都是用盐和辣椒腌的,但是等腌制好了以后还是很新鲜的,这对长期吃不到蔬菜的志愿军战士们来说,也是很有营养的。
“来,我们把这些辣椒搓碎,把白菜、萝卜、苹果梨洗干净了以后,再切成小块。”石吉荣告诉说。
姥姥们从墙上把辣椒给取了下来,然后她们叉到窖里把苹果梨也给拿了出来,很快当这些东西和白菜、萝卜拌在了一起的时候,空气中顿时就涌现出了一股少有的清香。姥姥就是在这里学会的腌制朝鲜族的咸菜,甚至就连我也是跟着吃这种咸菜长大的,当然此时心里更高兴的是石吉荣。
姥姥们慰问的最后一家,是一个阿妈妮。这时她的腿上还显得有些瘸,原来她的腿伤是因为我们的马车,被敌机扫射弄惊了以后撞到的。可是她对我们没有半旬的怨言,阿妈妮的丈夫已经牺牲了,她唯一的一个儿子还在部队里,由于她的行动不便,她的生活就都由我们来照顾。今天,当她看见来照顾她的人员,由小伙子都变成了一群的“姑娘”时,她一时还不知道是昨回事,阿妈妮不会说汉语,这时她只是站在那里微微地笑着……
从阿妈妮那里回来以后,姥姥们就一直在思索着一个“问题”,她们“发现”我军飞驰而过的汽车,在这里有些“横冲直撞”。她们联系到了阿妈妮的腿伤,心中顿时也产生了一丝的忧虑。原来这些在战场上开车的司机,为了躲避敌机的扫射和轰炸,手脚的动作都很重,速度也很快,再加上朝鲜的道路叉很窄,因此开起车来都非常的猛。可是现在已经停战了,情况也不是那么角险了,而且毛主席又发表了《爱护朝鲜的一草一木》的指示,于是她们又决定搞一个宣传。
“叫同志,你慢慢开,前面走着老大伯,车快尘土迷了眼,损害群众不应该;叫同志,你慢慢开,前面道路弯又窄……”姥姥们又拿起了她们当年的绝活,她们编了一些顺口溜,便站在道旁开始了宣传。刚一开始司机看见她们时,还以为她们要搭车呢,可是当他们停下来以后,才知道她们是在做宣传,于是,他们按了一声喇叭就慢慢地开走了。
姥姥们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要开荒种地了。不过这事对姥姥们来说,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好在家属里面也有从农村老家赶来的,她们对种地多少也明自一点,于是她们就选择了一块阳坡地,叉从连队里借了一些工具,她们就一点点地开始千了起来。好在朝鲜的土地十分的肥沃,一锹下去以后并没有碰到什么石头,少有的一些树根也被她们连根的刨起了。
“哎呀,我说嫂子们,你们再这样‘折腾下去,我可受不了了。”这时后勤处长来了'他一边喊着一边挑着担子来到了跟前。
“咋了,我们自己动手开荒种地,碍着你们啥了?”家属们说。
“我不是这意思。”“那你是啥意思?”“我是说,你们都是毛主席批准来休假探亲的,万一要有个好歹,你叫我怎么向首长交代。”后勤处长憋红了脸说。
“啊,只需你们老爷们爬山种地,就不许我们娘们也种回地呀?”这时有个泼辣的家属说。
“好了,我也不和你们争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休息,来,喝点水。”后勤处长说完,就指着担子里的开水招呼说。
其实,后勤处长的想法和姥姥们的想法是一致的,只不过姥姥她们的动作快了点儿,当她们正在喝水的时候,后勤处长组织的“垦荒队也就上来了。他们都是由机关和后勤的“闲杂”人员组成的,这伙人—上来就和家属们“争夺”了起来。最后,家属们以把自己从国内带来的种子,一定要自己亲手种下来为理由,终于把这块地给种完了。
最后的拥抱
“志愿军个个都是英雄汉,八年里紧紧守住三八线,看如今弹坑变水田,五圣山你将变得更灿烂。”伴随着田野里的歌声,这是姥姥最后的一次探亲。
当火车再一次越过新义州的时候,这里的街道已经变得非常的清洁整齐。一排排绿色的枝条已经开始发芽,一栋栋浅色的高楼也已经开始拔地而起。这时的田野里,已经开始跑起了欢快的拖拉机,在不远处的水利工地上,志愿军和当地群众的身影也在不断地显现着。一路上让姥姥感受最深的是,不管是老人还是背上背着的孩子,他们只要一见到志愿军的专列都会频频地招手,他们的举动是那样的真诚,也是那样的执着。如果说那些老人们的招手,是因为他们对战争还有着经历和记忆。可是那些背在背上的孩子们无论如何也是没有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也在招手呢?
姥姥们还是在福溪里下的火车,来接站的也还是那几辆嘎斯-51,可是这个时候,你就不用再担心地里的地雷了'你也不用再担心家属们会住到掘开式的掩蔽部里了,因为这时的部队都已经走出了山沟,并且都搬进了新搭建的营房里。他们不但把这里建设得很美丽,同时还给它们起了很好听的名字,什么“胜利村”呀“友谊村”之类的。可是这时姥姥要去的营房却叫什么“唐人里”,这叉是咋回事呢?
原来,唐人里是这里的一个小山村,战争的时候战火把这里的全部都给毁灭了,它们甚至连一点点的废墟都没有留下,停战以后它又被划进了非军事区,因此它的主人是再也不可能重新建设起它了,当我们的战士听到了这个情况以后,就在这里把它叉给恢复了。
孩子们—下车,就开始一股脑地寻找着小友谊,可是当他们翻遍了整个营区时,也还是没有看到他的一点影子,“咦,他上哪去了呢?”孩子们有点犯愁了。
“我看算了吧,不用找他了,咱们自己去吧!”这时,有一个孩子大胆地说。
孩子们拼命她要找小友谊,然后又决定自己要去的地方,那自然还是上次没有玩够的那块野战阵地了。当然这时的孩子们已经不用再担心周围的地雷了,他们也不用担心还会有什么细菌武器了,他们很快地就找到了那块阵地。
“哎呀。太好了!”当孩子们来到了阵地以后,就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兴奋,这可是一个真的“战场”呀,这也是一个崭新的天地呀,在这里他们可以向志愿军叔叔那样“英勇地战斗”了,在这里他们也可以体验一回“保卫上甘蛉”的壮举了。弹坑、战壕这时都已经成了他们很好的对抗场,子弹壳、铁帽子、木头棍也已经成了他们手中最好的“武器”,他们模仿着叔叔们战斗的样子,趴在工事里“哒哒”的一阵阵地打着,随着打呀、冲呀的喊叫声,他们玩得很过瘾也很开心。
“不许动”这时,从空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喊声。
“啊,是你,小友谊?!”当孩子们看见是小友谊站在面前时,他们就一股脑地围了过来。
“小友谊你长高了,小友谊你的这身穿戴真好,小友谊你跑到哪去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孩子们一见面就七嘴八舌地喊着。
“你们真的想知道我到哪了?”“那当然了!”“那
你们猜猜?”小友谊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说。
“你回孤儿院了?”一个孩子猜测地说,可是小友谊却摇了摇头。
“那你找到亲人了?”叉一个孩子猜测说,可是小友谊还是摇了摇头。
“那我们可就猜不到了,还是你来说吧。”孩子们说。
“告诉你们吧,我上学了!”小友谊高兴地说。
“你上学了,那学校是个什么样呀?”孩子们说。
“走,我带你们看看去!”小友谊说完就领着孩子们也一股脑地向学校跑去。
小友谊说的学校就坐落在公路的旁边,它灰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和那明亮的窗户,让人们一看上去就感到很舒心。这所学校也是志愿军叔叔和当地的群众一起搭建的,当孩子们一走进这里的时候,就看见同学们正站在操场上好像有什么活动。
“欢迎中国的小朋友,欢迎你们也来参加这次的活动。”这时,有一位热情的老师用汉语欢迎说。
原来,学校正要在这里组织一个报告会,主讲人正是当年被罗盛教救起的孩子崔莹,中朝两国的孩子要在这里进行一次共同的缅怀,你说这不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么,因此当孩子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同样的受到了同学们的欢迎。
“哗……”当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来之后,孩子们反而感到有些紧张了,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自然对掌声也感到有些不自然,他们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友谊你看……”孩子们把话说了一半就叉咽了回去。
小友谊明白了孩子们的意思,他用朝语替孩子们作了回答,他说:“同学们,他们是来自中国的小朋友,他们不但是来探亲的,他们也是友谊的传播者,他们让我在这里替他们谢谢了!”
小友谊的这几句话,不但把孩子们的心愿给表达了-同时他也把活动推向了高潮,“哗……”当叉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来的时候,人们期待的报告团也到来了,“哪个是崔莹呢?”当孩子们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有找到崔莹,在他们的记忆中崔莹也应该是一个孩子,也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可是当一个人民军的战士走到了台前时,他们才大吃一惊,原来小崔莹已经长大了,更让孩子们没有想到的是,小崔莹竟然会说汉语。他大致讲了这些:“同学们,当我们从山洞里走出来的时候,当我们举家回来的时候,战争留给我们的是什么呢?战争给这里留下的是一片荒草丛中的废墟,那么,我们的家园在哪里?今天,当我看到你们生活在这么舒适的环境里时,我感到很舒心,也很高兴,我们一定不要忘记志愿军叔叔,是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我们建立的!”
“我是1951年1月2日,被罗盛教哥哥从冰窟窿里救出来的,因此,他为我付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当我们想到这些的时候,当我们看见眼前的这一切的时候,我深深地感受到,他们不但是和平的使者,也更是我们家园的建设者,他们救起的不但是我一个,而更是我们整个的民族!”
“1954年,也是这样的天气,我来到了中国,来到了罗盛教哥哥的家乡湖南省新化县,来看望我在那里的中国父母,两位老人向我说起了罗盛教哥哥小时候的故事,也说起了他长大以后的志愿。两位老人对我说,小崔莹呀,你不但是朝鲜人民的儿子,也是我们的儿子,你不但要继承哥哥的遗志,还要把美帝国主义赶出去!”
“为了实现父母的委托,为了实现哥哥的遗愿,我在1955年9月28日参加了朝鲜人民军,也当上了一名重机枪的射手,几年来我的各项训练成绩都是优秀,我还获得了人民军模范军人的称号,同学们,让我们共同携起手来,为我们祖国美好的明天而努力!”
崔莹在讲完了以后,他那健壮的身体和那圆圆的眼睛,也给孩子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听说他威了一名军官,在一次执行任务中牺牲了。
志愿军总部为家属们的生活,安排得也是十分体贴周到。他们特意从国内调来了大批的食品,他们也把国内的一些紧俏的商品摆在了这里。在这里人们可以买到上海出的肉松和奶粉,也可以品尝到一些国内的“美味”。金姥姥已经托人捎信给了金顺姬,她今天要特意地给妹妹焖上一大锅,东北的大米饭和猪肉炖粉条,“咕嘟嘟”随着一阵阵的饭香飘过以后,一个清甜的声音也出现了'“姐姐…妹妹”她们又拥抱在了一起。
“来,今天尝尝姐姐给你准备的饭菜。”金姥姥说完,就给金顺姬盛上了满满的一大碗饭,当金顺姬闻到这香喷喷的米饭以后,她立刻就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可是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见她端起了饭碗以后,只是用小口一点点地抿着。
“怎么,是吃不习惯么?”金姥姥还以为自己做的饭菜不顺口,可是当金顺姬在听到了姐姐的问话以后,只是害羞地摇了摇头。
“嗨,这孩子,跟我还客气,来,把这些都给我吃了,不吃完,我就不放下!”金姥姥说完,就假装生气地把菜盘子端到了金顺姬的跟前。
姥姥和姐妹们上山拾起了不少的柴禾,当她们挨家挨户地送完以后,就把最后的一捆也送到了金姥姥的那里,可是当她们一进门时,却被里面的这种情景给逗乐了,“你们吃着,你们吃着啊,我们还有事”,姥姥笑着放下柴禾就走了。
姥姥说的这件事,就是要和同志们一起在平康修建一座烈士陵园。三八线在停战以后,这里遗留下了不少的志愿军遗骨,遵照上级的指示,要在这里留下一个永久的怀念。提到要建烈士陵园,这是因为当时志愿军十几万的英灵,除少数规格高的葬在了国内以外,包括毛岸英在内的这些烈士都被葬在了异国的土地上。平康烈士陵园的园址,被选择在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开阔地上。它站在这里可以远远地看见三八线,姥姥和姐妹们也把在上甘岭牺牲的战友安葬在了这里,其中,这里也有十几位当年的姐妹,她们将永远地长眠在这里,姥姥永远也不能忘记她们的名字。在这里请允许我说一说她们中间的一位,提起王蒂她更让姥姥难以忘怀,王蒂姥姥是部队在解放大西南时,从重庆参军的学生。她长着一副圆圆的脸庞,在脑后还梳着两个短短的辫子,她性情十分的活泼可爱,当年的姥姥们都很喜欢她。可是就在离停战还有几天的时候,她和几位同志在上甘岭的391高地演出时,突然敌人的炮火打了过来,这回他们用的是坦克炮上的瞬发炮弹,当炮弹在半空中爆炸时,王蒂姥姥还来不及退到坑道里就牺牲了,“她是那么的年轻,她是那么的可爱,她离停战又是这么的相近”。每当一想起她时姥姥总是这样的怀念着。
小友谊也和同学们一起来到了这里,他们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抬起了一筐筐的黄土;女同学们也都用头顶着一块块的砖头开始了搬运;当地的政府还把最珍贵的树种和杜鹃花也栽培在了这里;中国人民抗美援朝总会主席郭沫若,也将自己亲手题写的题词书写在了这里,平康烈士墓终于矗立起来了。
这时,有一个声音出现了,
“中朝两国联合发表声明:中国政府本着一贯积极促进朝鲜问题和平解决的立场,经与朝鲜政府协商以后,向中国人民志愿军提出主动撤出朝鲜的建议,中国人民志愿军完全同意中国政府的这一建议,并且在1958年年底以前分批全部撤出朝鲜……”志愿军就要撤军回国了,人们马上的也可以和自己
的家人团圆了,可是当姥姥们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似乎心里显得很平静,因为她们已经与这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她们也已经与这里拥有着难以割舍的情谊,她们也已经完全的与这里融合了。
“姐姐”这时一个清甜的声音叉打破了这似乎的平静。
“顺姬,姐姐就要回国了。”当金姥姥一看见金顺姬时就抱着她说。
“啊,我们已经知道了,我就是为这事来的。”金顺姬说。
原来,朝鲜人民军听说志愿军就要回国了,她们特意的组织了一场联欢活动,金顺姬准备在这次的演出中,要用汉语演唱一首朝鲜歌曲,为了能够吐字清楚,她就特意来向姐姐请教。金姥姥也是很久没有看到妹妹了,她们见面以后还来不及说上几旬知心的话,就开始了一字一句的练习。
帷幕拉开了,当金顺姬穿着民族服装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她已经被灯光照耀得十分动人。随着音乐的响起,一首人们熟悉的《诺多尔江边》也随之唱起:“诺多尔江边的垂柳树呀,你娑娑依依千万丝,绵缠的垂柳,系上了无情的岁月,哎嗨呦,软弱的柳枝何济于事,唯独那江水滔滔的长流……”
金顺姬在演唱完了这首歌以后,石吉荣也用汉语演唱了一首《我的祖国》,当“一条大河波浪宽……”的歌声响起来的时候,人们立刻就将联欢推向了高潮。
节目在演出结束以后,人民军叉邀请志愿军和他们进行了一场篮球友谊赛,当激烈的“争夺”展开以后,金顺姬也给伙伴们作了一个手势,她们悄悄地拿起了志愿军的衣服,就跑到了一个“隐蔽”之处,当她们把衣服拿回来的时候,只见每件衣服的衣领上都被缝上了一个自衣领。
金姥姥一把就把金顺姬抓到到了自己的屋里,她愠怒地说:“看把你忙的,连和姐姐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了,那些什么阵地移交呀,营房移交呀,都是男人们的事,现在咱们姐妹俩坐在一起多聊聊好不好?”金姥姥说完,就把她按在了凳子上,两个人坐在那里互相地望着,似乎一时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说。于是金姥姥就拿起一把木梳说:“来,再叫姐姐好好地帮你梳梳。”金姥姥说完,就帮着金顺姬解开了头上的辫子。金顺姬的头上这时还是一边有辫,一边没有辫,金姥姥一边帮她梳着,一边还把梳子放到了自己的嘴里沾了—下唾沫,当头发经过她这样的梳理以后,不但又黑叉亮的顺溜起来,而且比打上头油还要光亮。金顺姬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比舞台上还要漂亮时,她高兴地说:“姐姐,你真好!”
“不是我好,是镜子好,喜欢就送给你吧!”金姥姥说。
“那可太好了,不过我可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金顺姬说。
“姐姐有你就满足了,这回呀姐姐也想好了,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屋里的这些生活用品也就都给你留下了。这些奶粉、鸡蛋粉、桔子汁什么的,你也留着,你的身子弱,需要好好地补补,以后姐姐就再也照顾不到你了。”金姥姥说完,金顺姬就感动得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姐姐”……她伤心地喊着。
“咚咚”这时门又响了几下。
“我去看看”金姥姥说。
“呼隆隆……”当金姥姥刚把门打开,姥姥就和家属们涌了进来。
“哎,你们这是要干啥呀,还肩扛手拎的?”当金姥姥看见家属们各个手里都拿着工具时,就好奇地问。
“也许这是最后的一次了,我们还是在惦记着那块地呢。”姥姥说。
“啊,我猜着了,你们是想留个纪念对不对,这好呀,也是这样的季节,也是这样的天气,这回呀,是咱们种好了留给人民军了!”金姥姥支持地说。
当黑油油的土地被再一次翻过来以后,它在阳光的照射下也不断地释放着阵阵的蒸汽。姥姥和家属们一边把土疙瘩打碎,一边又把垄给打了起来,金姥姥在一边挖着坑,金顺姬顺势的也把种子给点下了去,“姐姐,你看它们将来一定会长得很好的!”金顺姬高兴地说。
“是呀,它们将来一定会长得很好的!”金姥姥在重复地说。
就在姥姥们和金顺姬一起欢笑地种下了这象征着友谊的种子时,她们又往不远处的上甘岭望去,上甘岭原本32平方公里的面积,现在已经被炮火轰得没有留下一寸土地,四处的岩石在裸露着,没有植被的地表也在风化着,它的荒芜给人们留下的是太多的伤痛。
“你们看,它们太苍凉了!”姥姥们望着这块土地说。
“是呀,我们不忍心就这样看着它走了,姐妹们,咱们还是在它的土地上,再栽上一棵小树吧。”姥姥说。
“好呀,就把它栽在那里吧,就让它代替咱们坚守上甘岭吧!”姥姥们说干就干,她们很快地就挑选好了一颗小松树,她们也很快地把它栽到了一个显眼处,据说几年以后,它也长大了,很多到过上甘岭的人还能够看见它呢,甚至有的人还在它的身边留下了纪念照。
姥姥们最后来到的还是阿妈妮的家,本来她们到这里是想把她的脏衣服给拿来洗一洗,然后再看看帮她做点什么,可是这次她们的愿望却“破灭”了,原来阿妈妮的儿子换防回来了,更让姥姥们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讲一口略带东北口音的汉语。
“非常感谢这些年,你们对我们的照顾。”阿妈妮的儿子说。
“啊,不用谢,这些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姥姥回答说。
“听你们的口音好像是关里的?”阿妈妮的儿子说。
“是呀,你咋听出来的?”姥姥说。
“嗯,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以前也是解放军,是咱们四野的。”阿妈妮的儿子介绍说。
“啊,你是四野的,你还参加过解放军?”家属们都感到很惊奇。
“是呀,当年从黄埔军校到长征的路上,从长城的抗战到打老蒋,都有我们朝鲜的同志,我们可真正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呀。”阿妈妮的儿子笑着说。
“怪不得你的汉语说得这么好呢,原来咱们都是一家人呀。”家属们笑着说。
“是呀,所以说,今天你们来了,咱们就在一起包个饺子,吃吃年糕,你们看怎么样?”这时,阿妈妮的儿子抢先说。
“啊,这可不行!”姥姥回答说。
“怎么,是违反纪律呀?三大纪律我知道,可是今天在我这里就和在别人那里不一样了'咱们就是会老乡!”阿妈妮的儿子依然坚持地说。
“这可怎么行呢?”姥姥还是拒绝地说。
“看来你们还是见外了,当年你们的首长可不是这样的,他们都大方的很呀,就说我们回国的时候吧,一口气就从你们那里拉回来了三个朝鲜师,那可是几万人呀,连人带枪又带炮的。我们可是一点都没有客气,今天啥也别说了,就在我这里吃顿饭。”听了阿妈妮儿子的这一席话,姥姥觉得再这样僵持下去也没有必要了,于是她就想了一个变通的方法。
“我看这样,姐妹们,咱们也把自己的面拿来,今天就在这里包上一顿异国风味的饺子,你们看怎么样?”姥姥倡议说。
“好啊,我看这个主意好,让我们把它们紧紧地包在一起,也让它们来一个大团圆!”家属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最后同意说。就这样,一个团圆饺子宴不逢年、不过节的,就在上甘岭的阿妈妮家进行了。“水开喽,下饺子喽……”不一会儿屋里屋外就响起了人们的喊叫声。
离撤军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临走之前最让姥姥们依依不舍的,还是长眠在这里的烈士们。这
天她们采来了一些山花,又把朝鲜政府慰问的苹果、人参酒和烟也都带了过来。她们把这些食品工工整整地摆放在了烈士墓的面前。姥姥特意的从山间端来了一盆清清的溪水。她一边擦着墓碑,一边对王蒂姥姥说:“好妹妹,我们就要回国了,可是把你们留在了这里是实在的不情愿呀。原来我们还以为回国以后,还会带着你们的英灵回到大西南,回到你们的家乡。可是我们却留在了东北,我们还要继续地守护着祖国的边防线,好在我们只有一山之隔,好在我们离鸭绿江还不远,让我们在祖国遥祝你们安息吧。”
金顺姬也来到了救她的志愿军墓前,她把金姥姥留给她的奶粉、鸡蛋粉、橘子汁也都全部的拿来摆在了烈士的跟前,她眼含着热泪说:“好叔叔,你的战友们就要回国了,他们就要和自己的家人团圆了,可是你的家人再也看不到你了,团圆这是多么美好的企盼呀,团圆也一直是你的心愿呀,好叔叔你就安心地留在这里吧,这里有我,这里也有你的亲人,这里也是你的祖国,我们会好好地照顾你的。”金顺姬说完,就紧紧地抱住了墓碑。
小友谊也和他的同学们也来了,今天他们都穿戴得格外整齐,男同学一律都穿着黑色的学生装,头上戴着硬沿的帽子,女同学也都穿着上自下黑的民族装,他们的走路都很轻,他们也生怕打扰睡眠在这里的志愿军叔叔。
悼念的人们一拔拨的走来,他们又一拨拨的离去,就在姥姥们也准备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阿妈妮,怎么会是您?”这时所有在场的人们都有些惊呆了。
阿妈妮的话是经人翻译的,她说:“孩子们,是我,我现在已经在这里安下家了,我们成立了合作社,我的地也都交给公家了。我自己也都由政府管了,我还担心着什么呢?在我的一生中,我看到了三支来到朝鲜的外国队伍,一支是日本殖民军,一支是美国侵略军,一支是你们中国志愿军,只有你们志愿军才是我们的军队,才是我们的亲人,孩子们,你们就放心地走吧,有我在这里给他们扫扫地,浇浇花,陪着他们,他们不会寂寞的。”当所有的人在听到了她的这些话以后,都把她紧紧地抱住了。
为了不打扰当地的生活秩序,志愿军撤军的时间—直是保密的,可是这个秘密也还是没有瞒过当地的居民,他们一到夜里就派出了值班哨,当半夜1点钟到来的时候,当他们发现部队在向福溪里火车站行进的时候,他们立即敲响了“警钟”,当一阵阵的钟声响过之后,人们就开始从各地打着火把赶来送行,在送行的队伍里不但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肩上背着熟睡孩子的妇女,他们不断地涌来,也不断地“拥挤”着,本来部队是按照三路纵队行进的,可是这时却不得不改为六路纵队。人们纷纷的拿出苹果、花生、鸡蛋“生硬”地塞到战士们的手中……
在福溪里火车站,这时已经围满了欢送的人民军和当地的群众,他们一边载歌载舞地跳着,一边还把我们的战士拾起来向空中抛着,我们的战士也把人民军的战士抬了起来,他们也不断地向空中抛着。这种热闹的场面一直延续到了天亮,最后,欢送的仪式是在部队首长宣读完“告别感谢信”的掌声中结束的。
告别感谢信中说:“朝鲜同胞们,兄弟姐妹们,我们就要分别了,也许我们回到自己家人的身边是一种团圆。可是我们更难以割舍这八年来,我们用鲜血凝成的这种兄弟般的情谊,三八线的圆月有圆也有缺,三八线的战火有燃也有灭,同胞们,兄弟姐妹们,停战也许是暂时的,但是和平却是永久的!”
“呜……”这时,火车开车的信号已经发出了,可是欢送的人们依然还是依依不舍地相拥着,姥姥和阿妈妮作了最后一次的拥抱以后,孩子们也和小友谊作了最后一次的告别,当他们把自己玩的皮球送给了小友谊时,小友谊也把一个用桦树皮做的纪念物送给了孩子们,金姥姥在欢送的人群里一直没有看见金顺姬,她怀着惆怅的心情上了火车。
“呼……”随着火车一声声汽笛的响声,火车开走了……
“哎,你们看那不是顺姬么?”随着家属们的喊叫声,只见一辆嘎斯-59吉普车,急速地向火车追来,宦并肩地行驶在火车的一旁。
“姐姐……”金顺姬在汽车里大声地喊着。
“妹妹……”金姥姥也在火车上大声地喊着。
“姐姐……妹妹……”汽车一直追到了前面的梨木里火车站。
火车一到站,金顺姬就跳了上来,她一把抱过金姥姥就再也不忍心撒手,过了好长的时间,她终于把手松开了,可是这时金姥姥却发现她的另一个辫子已经没有了。
“顺姬,你的辫子……”金姥姥惊奇地说。
“它在这里”金顺姬说完,就沉甸甸地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那半截辫子。
“你这是?”金姥姥说。
“姐姐,从今以后咱们姐妹就天各一方了,把它留给你作个纪念吧。”金顺姬哭着说。
“妹妹……”这时金姥姥一把抱过了金顺姬,她紧紧地抱着妹妹似乎更害怕她的离去,“呜……”这时火车又要开车了,金姥姥不得不松开了紧紧拥抱的手,她把朝鲜政府发给的祖国解放纪念章,戴在了金顺姬的胸前,她最后一次撩开妹妹额前的头发,然后她又用手指帮她擦了擦眼泪,她们互相看了最后的一眼。
火车开走了,金顺姬站在站台上依然还是不停地招着手,她的影子越来越小了,可是姥姥们依然还是能够听得到她那带有哭腔的喊声:“姐姐……,不要忘了我,姐姐……”
八月十五的月儿圆,当它在最明亮的时候,志愿军已经全部的撤离了朝鲜。不久以后,我的妈妈也出生了,李姥姥、金姥姥、张姥姥,她们的怀中也都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三八线不但孕育了自己的儿女,也孕育了中朝人民伟大的友谊。
责任编辑兰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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