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刀肉是个小混混,成天踢寡妇门、挖绝户坟,人见人怕、鬼见鬼愁。这天,他觉得肚子里缺油水了,就又拿起钢叉,进水荡叉甲鱼去了。
本来叉甲鱼是当地人家再寻常不过的事,可滚刀肉叉来甲鱼后,吃法太残忍,不是人干的事。他不像一般人只让甲鱼受一刀之苦,而是让甲鱼生不如死。他会把活甲鱼放进一个大瓦罐里,用一个木锅盖盖上,木锅盖跟瓦罐嵌得死死的,上面有个小洞,洞的大小恰好能让甲鱼把头伸出来。
接下来,滚刀肉会悬空吊起瓦罐,下面用柴火烧。待水热了,甲鱼会拼命把头伸出洞来,谁知伸出头后就缩不回去了,因为那小洞边沿有倒刺。随着瓦罐里的水越来越热,甲鱼又疼又渴,就会张大嘴,这时滚刀肉就往它嘴里倒进事先配好的调料。甲鱼如饮甘霖,越疼越喝,越喝越渴。等它还剩最后一口气时,滚刀肉就将它开膛破肚,再放回瓦罐继续用小火烧。因为是活煨,又有大量调料灌下,所以,当彻底煨熟时,甲鱼浓香扑鼻,鲜美异常。
这样的吃法,一般人早吓得毛骨悚然,根本不敢看第二眼,只有滚刀肉吃得大呼过瘾,说这是世上最美味的吃法。
村里有老人见了实在不忍,曾苦苦劝道:“你要吃甲鱼也就算了,可这种吃法也太残忍了,要知道甲鱼是有灵性的东西……”滚刀肉不等老人说完,就破口大骂:“老东西,你红口白牙的在咒我吗?我问你,我吃的是你吗?”老人听了,差点气晕过去。
然而这一天,滚刀肉在水荡里转悠半天却是两手空空,可把他气坏了,扛起钢叉骂骂咧咧地往家走。走着走着他眼前一亮,只见前面有一个女人,手里拎着一只捆好的大甲鱼。
这女人是村东首的王寡妇,看样子她刚好在水荡里逮着了一只大甲鱼。得了,就是你了!
那边王寡妇浑然不觉身后有双绿豆眼瞄上了自己,她回到家把甲鱼放进水盆,盖严实了,便喜滋滋地下田干活了。她前脚刚走,滚刀肉后脚就翻墙进院偷走了大甲鱼。
等王寡妇回到家发现大甲鱼没了,顿时瘫倒在地放声大哭。大伙儿闻声赶来,听说情况后个个摇头叹息,要知道一只野生甲鱼值好几百块钱,况且王寡妇捉到的那只还特别大。这小偷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一个寡妇,不怕天打雷劈吗?
滚刀肉就不怕,他决定像以前一样对付那甲鱼。他先牢牢锁上厨房门,那是扇破旧的木板门,时不时出些小毛病。滚刀肉之所以反锁上厨房门,是防止有人看到自个儿吃甲鱼,再传到王寡妇耳朵里,虽然不怕她,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接下来,他吊起瓦罐,下面点起柴火,不一会儿甲鱼开始躁动了,接下来应该把头钻出来。谁知意外发生了:或许是这只甲鱼格外大,力气也特别大,它拼命挣扎之下往外一顶,竟然把木锅盖顶开了,接着再一挣,它就从瓦罐里掉了下来。
这一掉不要紧,正好砸到下面几根木柴上,这些木柴正熊熊燃烧着,一砸之下四处乱飞。其中几块木柴飞到厨房一角,那里堆放的干柴草一下子就被点着了!
滚刀肉顿时慌了,他不急着救火,竟先抓甲鱼,死里逃生的甲鱼拼命爬,哪里逼仄就往哪里钻。滚刀肉跪着掏了半天也没掏到,忽然觉得浓烟呛人,这才发现火越来越大了,他不得不赶紧去救火。
可这时火势已旺,哪还来得及救,一时间火苗呼呼作响,像魔鬼般张牙舞爪扑过来。滚刀肉吓得魂飞魄散,想往外逃。浓烟里,他呛个半死,好不容易摸着锁,使劲一拉,居然拉不动!他这才想起先前反锁了,忙反转,可哪里还转得动。此时,火焰直扑向他的后背,那锁却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时失灵了,再也打不开了。滚刀肉心急如焚,抬腿一脚,“咣”的一声,木板门被他蹬了个洞,可再蹬,却蹬不破了。
这门上蹬出个洞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滚刀肉有了氧气,坏事是火焰也同时有了氧气, “呼”的一声变大了,滚刀肉感觉气都喘不过来了。万分危急之下,他只好把头钻进门上那个洞里,巧了,正好容他把头伸出去。
头一伸出去,滚刀肉就可以呼吸了,也可以大喊了:“救命啊,救命啊!”
邻居们再恨滚刀肉,但听到他喊救命还是一起赶来了,一见这阵势都吓了一跳。有人叫道:“我来蹬门,你把头缩回去,免得伤到你!”
滚刀肉想缩头,却发现缩不回去了,原来门上那洞的边沿都是倒刺,现在正顶着他的喉咙,硬缩的话死路一条。
这时,滚刀肉只觉得屁股火辣辣地疼,是被火烧的,他惨叫起来:“渴渴渴!”
大伙儿早用木桶打来水,拼命往他身上浇,听他喊渴,又往他嘴里灌……很快,门被人用力踹开了,大伙儿七手八脚地把滚刀肉拖出来,却发现他的屁股都被烧烂了,以后再也作不了恶了。
奇怪的是,那只大甲鱼居然也跟着爬出来了,大伙儿一看就明白了,敢情王寡妇家的大甲鱼在这儿呀。再一想,滚刀肉被火烧时从木门上钻出头、大伙儿往他嘴里灌水的样子,不正好跟他烧甲鱼的情形一模一样吗?
(发稿编辑:朱虹)
(题图、插图:孙小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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