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远

　　

　　阿P在一家培训机构的兴趣班当老师。这天，同事小兰气鼓鼓地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小兰一向热情阳光，阿P对她很有好感。见小兰这副模样，阿P关心地问：“发生什么事啦？”

　　小兰便将事情讲给了阿P听。

　　原来，小兰也是兴趣班的老师，昨天上课，她忘我地穿行于课桌之间，讲着讲着，一不小心将学生钱小宝放在桌上的瓷杯打碎了。小兰第一时间道了歉，下课后也立马买了个瓷杯赔给钱小宝。她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今天一大早，钱小宝的父亲钱大宝，竟然在兴趣班家长群里发问：“老师摔碎学生的杯子，该不该赔？”家长们都说该赔。小兰立马把之前赔的瓷杯照片发到群里，说：“这是我昨天赔给钱小宝的杯子。”

　　谁知钱大宝发了一张发票的照片，说：“这是我当初买瓷杯开的发票。它是我花了两万在国外买的纪念品，你赔的瓷杯才几个钱？”

　　一个瓷杯要两万？群里有人说价格太离谱，也有人说应该照价赔偿。

　　小兰跟钱大宝打过几回交道，这人不太尊师重道，还很看重钱财，看来这次是逮着机会存心讹自己了！可她没法证明那发票是假的，所以一时间很焦虑。

　　阿P听了，站起身说：“这人太过分，欺负你小兰，就是欺负我阿P，看我怎么收拾他！”

　　小兰听了这话，心里一暖，问：“你怎么收拾他？”

　　阿P眼珠一转，说：“他有国外纪念杯，我有插队盐罐子，看谁比得过谁！”

　　小兰问：“啥盐罐子？”

　　阿P说，盐罐子是以前他父母插队时的生活用品，高十多厘米，肚大口小，古拙厚重，外面有层黑釉，虽是土窑烧制，但工艺水平不低。盐罐子承载了他父母的青春记忆，后来就被带回城里珍藏起来了。

　　小兰还是不明白：“用盐罐子干啥？”

　　“到时你就知道啦！”

　　小兰还有顾虑，说：“钱大宝一直追着我要钱，咋办啊？”

　　“你说要钱可以，先把两个问题说清楚。”接着，阿P便告诉小兰说哪两个问题。

　　小兰答应一声，便到群里问钱大宝：“为什么你让儿子带那么贵重的杯子来兴趣班上课，用普通杯子喝水不行吗？”

　　钱大宝说：“法律又没规定，怎么做是我的事，你有什么权利说三道四？”

　　小兰又说：“杯子摔碎了，钱小宝也有保管不当的责任！”

　　钱大宝回道：“他又不是神仙，能预料到你会撞上吗？”

　　小兰将这两个回答记下，发给了阿P，便不再和钱大宝理论了。

　　第二天，阿P便用一个巨大的蛇皮袋装着盐罐子，拎着出门了。

　　过了几天，恰逢周六，阿P带着蛇皮袋来到小兰家，说：“今天就和钱大宝做个了断！”小兰眼睛一亮，阿P继续说：“你给钱大宝发消息，就说同意付钱，但务必让他来你家拿。”小兰转不过弯，阿P便在她耳边一阵嘀咕，小兰这才笑了，说：“你和钱大宝一样坏！”

　　没多久，两人就听到敲门声，小兰大声说：“进来！”

　　钱大宝用力推门进屋，就见小兰手里拿着两万元钱，他心里一乐。这时，只听“砰”的一声，门碰上板凳，原本放在板凳上的蛇皮袋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摔碎了！

　　阿P一听声音就跑出来，大叫：“谁把蛇皮袋碰到地上了？”等他解開袋口一看，惊叫道：“哎呀，我的古董摔碎了！”

　　钱大宝问：“里面什么古董？”

　　阿P把碎片捧给钱大宝看，说：“家传的宝贝啊，被你摔碎了！”然后，他指指小兰手里的两万元，说：“这钱不能给你了！”

　　钱大宝一激灵，心想不会中圈套了吧？他把碎片拼拼看看，说：“这是个盐罐子！老家有很多，这才几十年的东西，能是古董？”

　　阿P大叫：“盐罐子怎么啦？虽然它看着不像，可它有八百年历史！你要是不信，尽管去查！”阿P说着拿出一张纸，递给钱大宝。

　　那是张古陶器检测证明书，上面写了盐罐子确实有八百年历史。钱大宝看了，却想：这一看就是假证！一个盐罐子怎么可能有八百年历史？他就说：“嗯，是要再去专业机构查一下，双方都放心。”

　　这时，阿P却吞吞吐吐地说：“这红公章盖着，还能有假……”

　　看这架势，钱大宝心里明白了：这检测证明肯定经不起查！这让他更坚持了要去重新检测的想法。他打开手机查了半天，说：“听说现在都是用热释光技术来鉴定陶器的年代，这样吧，咱就去做个热释光检测，费用我来出！”

　　阿P听后，答应了。

　　谁知检测结果令钱大宝大吃一惊，这盐罐子还真是个“古物”！钱大宝想不通：这不就是插队时用的盐罐子吗？怎么可能呢？

　　阿P神气了，说：“说了你还不信，一定要一条道走到黑，检测费白花了吧？”钱大宝哑口无言。阿P又道：“说正事，你觉得这盐罐子值多少钱？咱把账结了吧！”

　　钱大宝额头上全是汗，原来真的打碎了一个古董，那得赔多少钱啊！这样想着，钱大宝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们为什么把盐罐子放在门口，这不是有意害我吗？”

　　

　　阿P抢话道：“法律没规定，怎么做是我的事，你有什么权利说三道四？”

　　钱大宝又说：“盐罐子摔碎了，你们也有保管不当的责任！”

　　阿P又回：“我又不是神仙，能预料到你会撞上吗？”

　　钱大宝无言以对。他好后悔，当初见小兰年轻，本以为好吓唬，于是动了歪脑筋，想讹点钱。谁知现在钱没讹到，反要赔人家古董！钱大宝蔫了，有气无力地问：“你们先给我交个底吧，要赔多少？”

　　阿P开口了：“就用你打算要的两万元抵赔偿吧！”

　　钱大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阿P和小兰，心想，这两人为何不开高价报复自己？突然他恍然大悟：其实他们只想教训一下自己，本来就是自己有错在先。想到这儿，他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时，阿P说：“还有一个条件，你得去兴趣班家长群认个错、道个歉，还小兰老师一个公道！”

　　钱大宝连连点头，立马去群里说了事情原委，并真诚地道了歉。

　　事后，小兰特地请阿P吃饭。席间，小兰问阿P：“你怎么想起用盐罐子对付钱大宝的？那盐罐子真有八百年历史？”

　　阿P得意地说：“钱大宝那两万元假发票没法验证，我只好用八百年盐罐子对付它，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到底搞了什么名堂？”

　　阿P高举双手，说：“我坦白！我拎着盐罐子去找了一个朋友，他的实验室里有台进口仪器，仪器照射一次，盐罐子就长了岁数！”

　　小兰惊道：“能有这事？”

　　阿P神秘地说：“古陶器无论埋不埋地下，都会受到辐射，漫长稳定的辐射，使古陶器积累了辐射能。一般古陶器年代检测，就是检测它积累的辐射能，辐射能越多越古老。那台仪器里X光有强辐射，我就带着盐罐子来回试试，万一能使盐罐子增加辐射能呢？没想到真成了！只是一不小心辐射能加多了，好在那钱大宝被忽悠住了……”

　　两人相视一笑。小兰不好意思地说：“只是摔坏了你的宝贝！”

　　阿P挠挠头，说：“没事！碎片都在，用胶一粘就能恢复原状，这不还增加了新的故事嘛！”

　　这之后，阿P和小兰越走越近，成了恋人……

　　（发稿编辑：曹晴雯）

　　（题图、插图：顾子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