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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老年(散文)

时间:2016/12/19 11:10:05  作者: 雨之哥  热度: 726
 我听到父亲的西屋,在破旧的沙发下,白天就有老鼠磕东西的声音,便将沙发上那一袋小米拿起来,发现靠近沙发的底部有一个洞,提起来,哗——流出若干小米——依稀记得,这是我在一家大商场的超市里买来的,就这样被老鼠分吃;我将一半蛇皮袋子黑豆提起来,依然听到哗的一声,至少流出一大捧,又是老鼠咬的一个大洞;另一袋子是黄豆,也被老鼠咬出一个洞……总之,在这个破沙发上放着的东西无一幸免,统统被鼠爷分吃,而我那年近八十的老爹还一无所知。
          我决定要搬掉这个老鼠用以隐蔽作案的沙发,于是我喊来东屋里坐着的三弟,向他通报情况,并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保护粮食防备老鼠”的想法立即得到他的响应和支持。我之所以这样找一合伙人,就是想将这个好事做成一个共同行为,而不是我个人任意而为。当不明真相的老爹一旦追究起来,我不至于身单力薄。然而,当我们将沙发搬出,并令几个孩子用斧头锤子将沙发破坏掉时,父亲一步从外面进来,还是一顿的大声呵斥,严词禁令叫我们停下来,说道:瞎折腾嘛呀!?大初一的,没事,歇歇不好吗?我马上出来解释说:都叫老鼠给咬了,你也不知道。父亲显然是生气了,说道:没有的事,家中有猫,天天晚上在西屋,哪来的老鼠?我和三弟马上拿来几个带窟窿的大小口袋给他看。他又不屑一顾地说:哪有老鼠不吃粮食的。别瞎倒腾了!接着冠冕堂皇的说:大初一的,叫孩子拿刀动斧的,碰着,晦气。但其口气明显减缓。后来三弟耐心和父亲解释,他说:你们图利索帮我拾掇,但回头我找啥也找不到。这也许是一句真心的话。在他心中乱而有序,方便就行。但在这种乱中老鼠都当了主角,其乱还可取吗?
          
        妈妈的一生是节俭的,炕上的一个被搁子,地下一个柜子,里面全都装满了从我们小的时候就攒下来的一包袱一包袱的破布乱衣服。如今,我们都已是五十岁上下的人了,这些破布乱衣依然占据着柜子们的空间。妈妈今年八十岁,患大小便失禁有三年多了,而且不能自理,按说上天要有安排,这些母亲积攒下来的东西正好为妈妈自己派上用场,可是,父亲三年下来愣不知道这炕上炕下的柜子里有现在急需的可用之物,竟将五六块垫布洗来洗去反复使用,将屋里糟蹋的“尿素”味冲天,进不去人,尤其到夏天,熏得人都喘不上气来。我买来香和清新剂之类的东西,试图驱赶和消逝这种气味,但其效甚微。               
         一天,我对父亲讲:妈妈柜子里攒那些破布你不就拿出来用吗,也不用再洗,用完就扔掉。这两柜子还不得用一年!我强行把柜子里的一个包袱拿出来进行分解,父亲说:我还以为都是有用的衣物呢,哪知道竟是些破布啊!?闹了半天,当母亲失去自理能力,尤其失去理家务的能力以后,父亲并没有及时和母亲做好“交接”。我和父亲用剪刀整整干了近一个小时,将破衣乱布裁成一块一块的垫布。我本以为父亲会以此省力,母亲也会就此要舒服许多的,然而,当我隔一段时间回家时,走到西屋,蓦然看到那一包裁好的垫布被搁置在床头上,看其上面的浮土,就知道有好长点时间没动了了。我和蔼的问父亲为啥如此,父亲说的很简单:有你买的尿不湿,里面再垫些纸,一天换一次就行了。真是委屈了现在已经无知的母亲。在母亲住院时,我就深知一天母亲至少要换五次(包括晚间一次),当然,那时一天要输11瓶液体,淋下来的多。现在虽没那么多,但至少中午也得换一回啊。侥幸的是,我检查过几回,母亲并没有腌的现象。但,如果一天换上几次垫布母亲不是很舒服吗。

       应当说,八十岁的人不应当再承担伺候人的责任,人到八十就应当叫人伺候,享清福,也就是说,儿女尽孝的时候到了。可是,现在都是小家庭过日子,四世同堂,几世同堂的时代过去了。当儿婚女嫁完成,儿子的儿也成了家,最老的人不再拥有财政大权,享清福变成尽力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了。再者,还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儿孙满堂不如半路夫妻。这句话就是说:夫妻到老,到暮年,当一人需要照顾的时候,另一方如有能力,其是最可靠最贴心当然的责任人了,也是当然的第一责任人。当然,儿女也绝不是次要责任人,儿女是重要的责任人。父亲除聋点外,身体还好,能干轻体力活,能做饭,戴上眼镜还能缝被当头,能给母亲穿衣喂饭,这不很好嘛。要在这种情况下请个保姆进家,或叫我们请假回家倒班伺候母亲也不是从家境实情出发的科学决策。我们只有依靠父亲这第一责任人,然后做好重要的责任人。所以,觉得搞好硬件的建设和保证还是我们做儿女的重要责任内容。父亲先后用过四个冰箱,第一个是二手,老早了,那时母亲手脚还利索呢,时间不长坏了。我把我替换下来的大辽河冰箱拉家去,用一年多,不制冷了,也废电。买个全新的吧,花将近两千元,用两年,是机器本身质量有问题啊呀,还是使用不当,傻废电,一个月得花七八十,天爷,这老头老婆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如此,又用一段时间,坏了。父亲说:可坏了!用不起了,吃钱呀!于是,又花近一千伍佰元买一个小容量省电的。这用起来,父亲高兴了很多,一个月才二三十元的电费。可是,每次回家打开冰箱,冷冻室和冷藏室总是脏兮兮的,看到里面的东西,叫我直皱眉头。心里抱怨,老爹吔,你怎么不知道干净利索呀?但,又一想,要干净?可能吗?要求一个也已年近八十的老人去保持冰箱的清洁抑或清除冰箱的异味,那可能吗。老爹说了,镜子框上有塌灰我眼花的都看不出来。
        
       考虑到给母亲洗的衣物较多,用水量大,我特意在堂屋一角用铁架子担起来,上面放置了一个硕大的水桶,以储水用,并接下来水管,顺到屋里一个水嘴,下面装上水盆,通好了下水道。下水道既可排洗衣机里的水,又可走水盆用完的水。但,我从未见过父亲用过一次水盆水嘴,用活水洗手洗脸洗东西,他常是在堂屋的正中央的洋灰柜前放一个窄面的四条腿的凳子,然后,将一个永远不会刷洗一遍的朔料盆子放在上面,从缸里舀进凉水,在壶里兑上热水,捧着撩着洗脸洗手,水少时还在盆底部垫上东西叫水盆载歪着用。习惯呀!要改变一个人的习惯有多难!就更不用说改变人们的习俗了。比如农村改厕,是文明一大步,但每家每户就是舍不得配合政府花上仨瓜俩枣将厕所弄的干干净净的,就是甘愿在房角屋后随便垒一个,城里来人都进不去,小孩子咬牙憋着也不进去。唉!愚昧至极。
         我每次回家都要将母亲用过多日的衣服、褥子、垫子通洗一遍,也不费事,用洗衣机滚,大多洗完一遍再投一遍就基本干净没味了。我觉得做得对,我也没感觉 父亲反对,也没见他赞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有一次回家,说到用洗衣机,我的小兄弟媳妇说:二哥,你别说用洗衣机了,云雷(我的侄子)放假给奶奶洗衣服,爷爷就斥道:你回来就攉攉水。我很感惊讶:还有这事?后来,有一次我回家,堂屋高处硕大的水桶里竟然放不出水来,我顿生疑云:难道父亲算着我今天回来,故意没接水。我把猜测说给父亲,父亲说:没有的事!听他的话好像是真心话。不过,储水桶里是真没有水,村里是隔一天放一次水的,父亲不至于忘却。我也没法甄别事情的真相了。
         给父亲特意添置节能的取暖炉具,并安上暖气,但,父亲不到冷的受不了,是不生火的;每年买的煤都是那种烧起来味特熏人的那种,今年似乎好点,但白天大都将炉子封着,为的是省煤。

         父亲母亲住的三间房至今地面还是砖砌的,商量给换成水泥面,但,父亲不允,名其曰:水泥面滑,摔跟头;砖地面,不滑。其实就是乐意延续传统的旧的生活条件和生活方式,不愿意变化,不接受新环境。这土砖结合的地多好,随地吐个痰、扔个烟头、磕个瓜子,方便的很,撒个水,拉拉个汤也渗下去快。
         父亲和相当一部分同龄老年人一样,有带口头语骂小街的毛病,且不分场合不分对象。我陪他在医院做白内障换晶体手术时,他回答医生——还是女医生询问时就带口头语,我和人家认识,当时就叫我脸上火烧火燎的。我自己回家,和父亲说话时,尤其是说到感慨的事时,父亲的口头语带的更勤。给母亲喂水喂饭,当母亲不张嘴时,他简直是骂声不断。过年了,我们这些在外上班或打工的儿和儿媳妇都回来了,在外上学的孙子孙女们都回来了,还有孙子媳妇,都围在身边,怕父亲一点不避讳,失之于长幼不分尊卑无别,又鉴于他老人家耳聋,我就用笔在报纸的白边上写道:过年了,老少的都在一起,说话时不要骂街,不要带口头语。父亲接过来看过,很乖,一点反感的意思都没有,说道:嗨,习惯了,口头语。三十晚上吃饭和大初一吃饺子两个场合下来,父亲克制收敛了不少,奶奶祖宗的一句也没出来,但话语也少了许多。

           ……

          我将以上种种说与我的大娘听,我知道,这嫂子小叔子“毛病”大体差不多,但就骂街带口头语,我的这位大娘——一位彻头彻尾的纯正的农村老太太就比我爸爸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娘听了哈哈一笑,告诫我说:你就知福吧。你爸年轻时有你大爷,没干过一点重活,每天拿一根箫吹着玩,像公子哥一样,大了以后当会计打算盘,还是不受累。现在老了,你妈妈需要伺候,他倒受累了。他的性子被拿下来了,做饭洗衣,里拾外晒,给你娘擦屎换褯子,真是变了个人,你还想怎么做?!

          人到老年,老年人生活问题成为一种社会现象。
          百度得知,在老年人身上表现出来的共性是:保守,固执,狭隘,自私,缺乏灵活性,应变能力差。
          结合自己面对的情况,我时常自己反省:和父亲行为和观念上的差距,这就是代沟。其表现是一个老年人的正常表现。俗话讲:小小孩儿,;老小孩儿。小孩儿需要哄,老孩儿也需要哄。他带着他那个时代的痕迹,带着他接上辈人的传承,磨灭不了。对于新发展,对于新的变化,对于新的事物,他们以陈旧保守的观念予以怀疑、抵触和排斥。
          孝顺、孝顺,以顺为先,但一味的顺岂不是迁就于落后、腐朽和保守。
          然而,当我试图以一种新的观念和方式来规范和改变父辈的言行时,给他带来的大多又是不快和反感。

          呜呼,我以及我们以后也会老,到那时我们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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