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我和母亲偎在沙发上看电视，乐乐在客厅里自由地玩耍。不久，母亲便打起盹儿来，我顺手从床上拿来一个枕头，让母亲小睡。又过了一会儿，乐乐自己玩够了，径直走过来，小脚攀着沙发，爬到我身上让我抱，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我把他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和他“交谈”，却发现他不停地看母亲。“乐乐，你是不是想和姥姥一起躺在沙发上睡觉觉吗？”
我突然想起了去年冬天我和乐乐住在父母老家农村时的一件趣事。老家的冬天，乡亲们还延续着睡火炕的习惯。宽大的火炕，暖烘烘的，柔软而舒服。母亲作为家庭主妇，终日忙里忙外，总是睡得最晚。相反，我和乐乐总是早早钻进热被窝里嬉闹。一天晚上，母亲身体不舒服，就先于我们上炕睡了。当时我和乐乐还有侄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乐乐本来挺高兴的，可一眼瞅到正在睡觉的母亲后，瞬间大哭起来，泪珠一串一串的，伤心极了。孩子是不是突然生病了？我们都慌了神儿，母亲更是一骨碌爬起来，嘘寒问暖。没想到乐乐对着母亲哭得更凶了。母亲纳闷了：“我身上是不是带着邪气儿啊？乐乐为什么看着我哭？”在农村，不满三岁的小孩子夜里时常会莫名其妙地大哭，有经验的老人说这是因为小孩子还没开慧眼，往往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可怕的东西，比如死人的鬼魂，大人只要念叨念叨驱赶一下孩子就不哭了。母亲把乐乐抱到炕上，还没开始念叨，乐乐就立刻停止了哭泣。母亲恍然大悟：“乐乐是不是想上炕脱衣服睡觉啊？”我们连忙帮他脱衣服，乐乐果然破涕为笑了，四肢乱舞，兴奋极了。想起这件往事，我自信这次我理解了儿子的意图，没想到乐乐情急之下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母亲躺的方向说：“枕儿枕儿。”哦，原来乐乐是抗议姥姥枕了他的枕头啊！
说到儿子的情急之语，我又想起了乐乐一岁一个月时发生的两件小事。有一次，我牵着儿子过马路，走着走着，乐乐突然拽着我的手往后退，我有些生气地训斥他：“快点往前走！路上有车！”乐乐见我停不下来，有些含混地说：“鞋。”我低头一看，儿子正光着一只脚，鞋子落到了两米远的地方。还有一次，我和乐乐在楼下玩，碰巧遇到对门的邻居带着三岁的儿子从娘家探亲回来，乐乐见来了个小哥哥，特别兴奋，主动向前示好，还伸手去摸人家的玩具。邻家的男孩要上楼回家了，乐乐意竟犹未尽地追上小哥哥，挥着胖胖的小手，一叠连声地说“白白，白白”。
在浩瀚的人类语言中，“枕儿枕儿”、“鞋”、“白白”是多么普通和平凡的词语啊，但当它们第一次从儿子嘴里流出时，它们变得多么美妙动听！在表达语言极为匮乏的年龄，小孩子却能用最简短的语言表达自己，实现与他人的情感交流，这是多么智慧的事情啊！由此，我想到了一个成语：大智若愚。有谁能否认，孩子的智慧是一种大智呢？
2012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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