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很痛恨“计划”这东西。凡是跟计划沾边的都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有个“计划经济”吗?事实证明不适合我国的经济发展,取消了;可计划生育怎么就不取消呢?农村有个习惯,猪长到一定大的时候,为了防止它思春,劲不往长肉上使,就会把它劁掉;似乎也颇有些计划生育的味道。
从我记事时起,我就一直是和表哥还有小舅在田里疯跑。他们都比我大。如果是按年龄算,表哥最大;可村里讲个辈分,这就让小舅在我们面前很是长脸。表哥和小舅都做的一手好弹弓。拿一根铁丝,七扭八扭,便弯成了一个精美的弹弓把;再系上一根弦,用手一拉一松,嗖嗖的响。
我们很崇拜那些弹弓打得准的人,而且自己也苦练技术。表哥和小舅是高手,没事就指点我几下。他们为我设计了一个训练方法:把邻家围墙上一块砖挖掉了,开了个洞。他们就让我站在五米外去射那个洞。让我奇怪的不是总是射不准,而是偶尔的准头总会拌上几声牛叫。后来才知道墙那头是牛棚,为这还挨了爸爸一顿好罚:双手高举,面朝墙壁站了半天;表哥和小舅也在旁边笑了半天。
我那时的梦想是拿自己的弹弓,亲手射下一只大大大大的鸟,然后英雄般的把猎物扛在肩上凯旋,可惜技术太差,于是我的这个血腥的梦想也一直未能实现;特别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件事的主角是一只小鸟,是那种最普通的麻雀。和别的麻雀不同的是,它是我表哥从树上打下来的。表哥让我拿去玩,我就把它捧手上仔细端详。它的眼睛已经无法完全张开了,半闭着,胸口是一个血洞,像颗红豆,一双细细的爪子微微的痉挛,长长的尾巴有些凌乱。我那时心里有些兴奋,但更多的是恐慌。说不出为什么的恐慌。我想起它之前那一声凄惨的叫声,看到它扑朔迷离的眼神,忽然不知所措了。最后我恭敬的把它埋在了树下我为它挖的坟墓里。从这以后,凡是能叫出声响的,我都不敢杀。几年后去年市,看到那些在地上染了一身猪血安静地等着挨宰的猪,心里竟出奇的难过。弹弓是用不上了,又不能拿人家的牛出气,只能空拉几下,听那严厉的“嗖嗖”的声音。
姥姥家的门洞里养着许多鸽子,每天咕咕的叫声总让我感到无比欢喜。喜欢看它们倾巢飞出和集体返回的那一瞬间。那时的翅膀有说不出的魅力。几十几鸽子几十对翅膀,在房檐下盘旋,那感觉是何等的神圣和朴素。上学后在书上看到了“飞天”,那婆娑的轻纱和曼妙的身姿,也不过如此了。
男孩子是闲不住的,我也练了一手好的上墙爬树的功夫。反正村里有的是墙和树,所以我也从来不会因为没事做而闲下来。说到上房爬树,表哥和小舅就只能是望我项背了。我能从一个房顶跳到另一个房顶上,村里家家房子都连着,所以我可以不走大门而到我想去的任何一个人家。我还可以从近三米的墙头直接飞身跳下,然后看着吓得说不出的妈妈嘿嘿地得意地笑;虽然事后难逃惩罚,却始终乐此不疲。
老家枣树其多,光姥姥的院子里就有五棵,再算上院子外面的,那就真的是多得一塌糊涂了。看着那大大的水灵灵的枣子,年幼的我曾垂涎三尺。我会爬上树枝或者房顶,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青青的大枣,吃着却是奇甜奇脆,让人满口生津,欲罢不能。后来生吃没意思了,我会和表哥还有小舅摘大把的枣子穿成串,架在火上烤着吃。烤过的枣子,吃着是软软的劲道,又透着一股微焦的香味,丝毫不亚于香甜的烤红薯。那时不懂什么浪漫,现在想想,才发现我的童年也如那枣子般,青涩却又甜蜜吧!
如果说童年最难忘的事,那莫过于过年了。现在的年早就没了年味,没了兴致,爆竹响不出以前的热烈,对联也红不出曾经的喜气。小时候的年完全不是这样。我们会为一件新衣服高兴上好几天,我们会为一个鞭炮热闹个没完。吃饺子,那就大开杀戒地痛吃一顿;偷酒喝,也要学大人一干见底,然后吐着舌头绕院子跑半天。三十的时候好好的熬它一夜,放鞭炮点礼花;初一大清早起来,就在父亲的带领下开始满村子的磕头拜年。小时侯的我们都是古灵精怪,虚情假意的头也要跪的好看磕的响亮,为得就是最后那一个红包;然后欢天喜地地去买自己想要的玩意乐上一阵子。相比之下到是长大后的头磕的更有诚意,看着满脸风霜的长辈,真希望他们能永远健康,年年都这么喜庆和快活!
姥姥家的院子是我幼时美妙的天堂,而那村头的瓜田则是我的乐园了。我们会摘干枯的藤蔓点着,然后像大人那般放在嘴中当烟抽,我们会把看上的西瓜抱在身子下跟大人撒娇,直到他们无奈地让我们抱走它。近年很少回老家看了,特别是姥爷走了之后。每年过年,总是想到小时候的情景,想到那时红扑扑的脸蛋和五彩缤纷的烟火,想到我那懵懂快乐宁静的童年日子。表哥已经结婚了,小舅现在在北京打工,我在西安上学,儿时打不散的玩伴,终于也让年岁冲开了。但那个美好的童年,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刻的印在了我的心里。
向童年时陪伴我的花花草草和飞禽走兽道声思念,向不在身边却在心里的故人们道声珍重吧。
再见,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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