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3月27号,妈妈打电话来说她明天来看我。我惊讶了好一会儿,我上个星期才向家里打过电话,这忽然的来学校,我还不知道原因。我偷偷地打电话问我爸爸,他却也不知道原因。我只好叮嘱爸爸,让他陪着妈妈来,因为,妈妈从来没有出过我们那个县城,从来没有坐过火车,她甚至总是不相信,短短的几个小时能从家里来到千里之外的学校。
3月28号,爸爸昨天说,妈妈不让他陪着,而现在的我心急如焚。因为她不接电话。按理说她的火车应该是10点钟到学校,可是现在我却依然没有看到她,现在是11点15分。我在学校门口张望,仔细辨别这每一个类似于我妈妈的人。我甚至开始埋怨妈妈的行为:好好的干嘛跑到学校来?没事给自己找活做?
在我确认已经11点30分的时候,我看到她了。在初春微冷的时候,她却满头是汗,2月17号我才从家里开学,可是看到她,我却觉得有点想念,可是还有埋怨。可是这些情绪我却不能和她说。
看到我,她似乎有些不悦,我跑到她面前,刚想质问她跑哪儿去了,她凶凶的说:憨妮子,你咋穿这么少?今天又不热。我忽然发现我的质问多么苍白无力,那不是感动,而是满满的心疼。看着满头是汗的我的妈妈,我只能说:我就是想让你心疼嘛。
我带她回宿舍,路上她不停地抱怨人咋这么多,空气也不好,找个汽车站费好大劲。还不停地说让我以后从火车站打的过来,人少,不挤。我随声附和着,骗她说,我每次来学校人都特别少。她自己嘀咕着说那就好。我已经不忍心询问她怎么坐的火车,怎么坐汽车到我的学校,我只能肯定的说,这一路上她肯定问了不少人。因为她总是告诉我:鼻子底下就是路。
到了宿舍,我才想起询问她有什么事情,她看看宿舍没人,开始从自己的贴身衣包里拿个东西出来,我看见是个红色的绳结。我问她是什么,她抓过我的手,不说话,开始给我套上那个东西。等到系好了,才开始说:这个七线结,要一直带着,不要摘下来。不要告诉其他人。我打趣道,这玩意儿难道还有人偷不成?
她叹了口气,说:我前几天做梦,梦到你,第二天,我去到神婆(我们村一个据传能通鬼神的老婆婆,我见过一次,不过一直在外求学,之后不怎么见到)那给你算命,她说你今年有水灾,要用七线结把你绑住才行。而且,带上的七线结要带够一年不许摘下来,不然还是有危险。她说的头头世道,像是演讲一样的严肃认真。我愣住了,原来,她来学校是为了……
她又接着说:这下子,你不用怕的,我找了咱们村七家人,一家要一条红线,然后编的,这样你就有七家人的保护了,这样子绑的牢……之后妈妈又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我开始一遍一遍的想象,她一家一家的要红绳子,而且还要躲避人家不经意的询问,开始编这个所谓的复杂的七线结,她心里当时一定一直在想,要赶快编好给她的女儿带上,好牢牢地绑住她,不让水鬼抓走。
我晃过神来,告诉她:我会一直带着的,抢也抢不走的。“哪怕它不好看”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可是,无疑这个绳结是漂亮的。她点点头,又开始絮叨爸爸,絮叨村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我从小怕水,这已经成为了她心里的一个结,她将我对水的恐惧归咎于她自己。从记事以来,她不停地唠叨的是让我不要碰水,夏天就算是她自己带着我也绝对不让我靠近河。不能让我碰水,我想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本能。是一种来自一个母亲内心最原始的保护孩子的本能。
我读过许多人的母亲,美丽的,富裕的,朴素的,恼人的,但是我想我的妈妈是“俗气的”。“俗气的”没坐过车,“俗气的”嫌弃城里的空气,“俗气的”总是觉得她的闺女是这世上最漂亮的......甚至她还是迷信的,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一说。可是,她是不凡的,不是吗?一个母亲能做的,她一样不少的都做了,我一直在想,在“母亲”这个名词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想这是没有答案的,因为她们无所不能。
这所有的感悟,我却不能对我的妈妈说,这是一个女儿最真挚的感受,像是一个朱砂痣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口,暖暖的,像那个护身符一样保护着我。她不知道,我多想有一天,她能做我的女儿,牵着她的因我而粗糙、有着老茧的双手,带她看这世界上最美的风景,如同现在的她带着我走过的人生。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可是这一刻我却愿意相信那算命婆婆的话,因为我知道,她所说的能保护我的不是那个七线结,而是我的母亲——那个能赶走所有鬼神的、只要我转身她就一定在身后的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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