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满满都是污浊不堪的空气,汗的酸味、食物的香味、灰尘的腥味,混杂在一起,沉闷、压抑,似乎掉进了一潭死水。坐定,拣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深深呼吸,却觉得无比畅快,无比释然。终于是要离开了,离开这个我来了两次却始终爱不起来的繁华城市。嘴角有微微的笑意,心里催促着:快点,再快点。
逃离的感觉,真好。
二百一十三公里,三个半小时,我去到了那个城市,见到了想见的人。可是,我履行了约定,却猜不中这场约定的结局。
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变得如此默契。默契地唱歌,默契地喝饮料,默契地谈着我不懂的话题。她知道她想唱的歌,她知道她爱喝的口味,她知道到哪里她唱不了需要她接下去,她躺在她腿上,她柔柔地撩拨她的发。从未记得我们有如此的默契。要我如何存在?要我如何安然无恙地看着这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场景?要我如何不把它看成是讽刺?本该是主角的人却沦落成可怜的观众。我不知道该如何安置我的手,我的腿,我的眼,我的身体。每个毛孔都是那么格格不入,一遍遍提醒我“你是局外人,你该走了。”泪眼模糊中,我不甘,拼命思索,拼命寻找,拼命回忆,到底,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我们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她的世界我脱了节,再不懂,再不能插足。像是在一场大雾中,我紧紧抓住的那只手正在一点点地松开,面容正在一点点模糊,向着相反地方向越行越远,越走越急。我惊恐,害怕,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黑暗席卷,用力闭着眼睛,把耳机声音开到最大,我以为看不到听不到也就想不到。可是,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越来越紧密的心跳出卖了我。
终于,理智崩塌。
砰。摔门而出,逃离。
我终究还是输了。输给时间,输给距离,输给她,输给自己。一败涂地。
当初我就该想到,这二百多公里和三个半小时 的距离的力量足够把我们生生剥离。管你曾经如何亲密,如何默契。
离开时没有说再见,恐怕不需要再见吧。
友情和爱情一样,不能够分享,因为不可能做到公平。
这个世界上谁不是在苦苦寻觅,谁又不是被伤得遍体。“永远”永远只是个漂亮的谎言。我们一次次麻痹自己,一次次努力让自己相信, 但结果只能是自己亲手撕碎自己编织的梦。痛,并痛快着。
不想再来这个城市第三次。它热闹,它繁华,但它不属于我。不愿暴露在一个让自己岌岌可危的地方,没有人保护,就必须学着自我保护。安全感,其实是自己给的。
车窗外,阳光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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