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老了？我慢慢地回想，可是我想不起来。记忆中，母亲永远是风风火火地走路，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情，可是现在，她再想做也是有心无力了。
每次回家，母亲总会说着一些已说过很多遍的事，我心情好的时候，就会面无表情地听她讲完，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厌烦地打断她，母亲就默不作声了。我突然会感到难过，是从什么时候起，母亲越来越少地大声地呵斥我了，反而要忍受我的坏脾气？
夜半醒来，总能听见母亲在说着能听清或是听不清的梦话，大声地，长久的，有时候是扭曲的声音。在梦里，母亲又恢复了她惯用的颐指气使的语气，这让我觉得悲哀。人老了，总是苍凉。
我很多年以前就发现，跟母亲和平共处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七天。在家二三天，其乐融融，四五天，平平淡淡，过了一周，谁看谁都不顺眼。所以，即使是有机会在家多呆些时日，我也只呆上三五天就离开。休产假的那一年里，五一，我在家呆了一周，春节，我初一回家，初三就离开了。母亲偶尔会抱怨：“你就在家住几天能怎么！”
那个冷冷（没暖气）的家，想像起来很美好，回去了，真不适应。母亲说，一点儿也没觉得冷。不冷就不冷吧，总不能为了儿孙一年回那么几天家就安个暖气吧？每次不顾母亲的挽留而离开，我都觉得很残忍，但是，也很无奈。
我最佩服能与婆婆共处一个屋檐下的女人了，我跟亲妈尚且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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