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义地说,免疫系统还包括皮肤、胃酸和黏膜,它们防止了外来物质的入侵。可是一旦这层防御系统被突破,人类就只有依靠血液中的免疫细胞了。免疫细胞俗称“白细胞”,人体血液中的白细胞数量是判断此人免疫系统好坏的最佳指标。有一类白细胞专门分泌一种Y字形的蛋白质,那两个分岔的尖头就像一对钳子,可以夹住外来物质。这就好比是插了一面标志性的小旗子,其他的白细胞见到这个小旗子,就会一拥而上,来一场群殴,将外来物质干掉。这种Y字形蛋白質就是“抗体”,俗称“免疫球蛋白”。
一种抗体只会针对性地夹住一种物质,我们叫它“抗原”。其实“夹”这个词并不确切,抗体和抗原之间的关系更像是钥匙和锁,每一把“抗体钥匙”都只能开启一种“抗原锁”。
好,问题来了。自然界有如此多的细菌和病毒,它们表面都会带有不止一种蛋白质,其总数是一个天文数字。人体是如何能够产生如此多样的“抗体钥匙”,去打开这些不同的“抗原锁”的呢?
对这个问题的一个想当然的解释叫“指导理论”,大意是说每一把“抗原锁”入侵人体后即被当作模板,指导免疫细胞生产出针对性的“抗体钥匙”。
可是,这个“指导理论”无法解释一些现象,比如获得性免疫。有几个科学家提出了一个全新的理论,他们认为人体原本就存在一个“抗体钥匙库”,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钥匙,可以打开世界上所有的“抗原锁”。入侵人体的“抗原锁”只是激活了相应的“抗体钥匙”而已。这个理论一开始遭到了大多数科学家的耻笑,他们认为人的免疫系统不会那么愚蠢。确实,谁能想象一个人总随身带着一串钥匙链,上面有1万亿把不同的钥匙呢?
一位叫弗兰克·本奈特的病毒学家做了几个漂亮的实验,终于证实这种理论是正确的,人体内确实存在着无数种不同的免疫细胞,每一个细胞身上都只有一把钥匙,也就是说它专门分泌某一种抗体。当外来的“抗原锁”和特定的那把“抗体钥匙”相遇后,这把钥匙就开始疯狂复制自己,在短时间内克隆出上亿把相同的“抗体钥匙”,本奈特把这一理论叫“克隆选择学说”。
不过,生产“抗体钥匙”是需要时间的,如果“抗原锁”自身分裂得足够快,超过了钥匙的生产速度,人就会生病,直到后续部队终于生产出了足够的钥匙,病才会好。这就是大多数感冒即使不去治疗,一个星期后也会自动痊愈的原因。
这个学说是如何解释获得性免疫的呢?原来,当某一种“抗原锁”第一次入侵人体后,带有相应的“抗体钥匙”的免疫细胞不但拼命生产抗体,而且会把一部分细胞变成所谓的“记忆细胞”。这些细胞高度警惕,一旦这种锁再度出现,它们就会立刻开始生产相应的钥匙,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大大好于第一次的小批量生产。所以,人一般是不会第二次得相同的病的,也就是说,人的免疫系统具有学习的能力。
免疫系统就是用这种看似愚蠢的办法保护了人类。其实这一理论很像达尔文的自然选择学说,两者都不需要“上帝的手”来操纵,而是依靠自身的力量完成了一个看起来相当复杂的工作。
说到这里,读者应该明白为什么把灭活的细菌或者病毒的外壳注射进人的身体里就可以抵抗感染了吧?这些灭活的外壳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疫苗”。本奈特发明的这个“克隆选择学说”就是疫苗防病的基础。他获得了1960年的诺贝尔生理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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