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止一次和外国人比画中国菜。有次在欧洲酒店吃早饭,那天客人少,自助餐厅唯一上岗的工作人员就是煎档的实习厨师。餐厅本来有煽西红柿和炒蛋,我让他帮忙把煽西红柿上的奶酪去掉,再和蛋放在一起回锅就勾兑出了欧式西红柿炒蛋,一股子黄油味儿。小伙子觉得中国菜很有趣,在我的鼓励下又做了一个煎饼果子。他早上的主营业务是煎蛋和摊面饼,我建议摊完了饼不要加糖浆,直接打个鸡蛋上去翻面继续煎。毕竟是专业人士,他手法相当熟练,顷刻间煎饼就有了中国卖相。没有小葱,用洋葱,没有酱,加了黑醋撒了盐,最后薄脆是苏打饼干。那天如果还有时间,我们可能就趁热打铁推出德国酸菜炒意粉、蛋黄酱橄榄拍黄瓜了。
当年读大学有门课是跨文化传播,老师是个外国人,他说过在亚洲吃饭的各种体验。中国的甲鱼、乳鸽、蝉蛹不免触目惊心,日式餐厅进门要脱鞋让他的汗脚无处安放,韩国泡菜缸子的味道让他又恨又爱。老师的结论是,谈吃总能打开陌生人的话匣子。
因为深感传统饮食对中国文化传播的重要性,更因为从小在部队大院练就的包饺子十项全能,在几次国际级小团体聚会上,我都曾自告奮勇组织过教包饺子——这是比西红柿炒蛋得到更多全球认可的中国美食。虽然英国人和意大利人会争执做菜用黄油还是橄榄油,法国人和德国人会认真地讨论开胃酒是香槟还是啤酒,但是当我把一张张擀好的面皮塞到他们手里的时候,房间马上会安静下来。尽管我自己技艺已经生疏,擀的皮不仅不圆,薄厚还不均,好在龙套跑得多,气场还在。以前跟爸爸在部队的时候,连队改善生活吃饺子,谁能包多少,就可以吃多少,不会包饺子,就只能看别人的脸色吃饭。现在则是一群友邦人士,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的脸色,看我示范如何填馅捏边儿。有次剩下的馅不多了,我随手切了几个方皮,扯了几个馄饨,没想到得到了一位印度女士的高度认可。她说:“我妈妈不会包饺子,但是你刚才让我想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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