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三宝之一的毛血旺,其缘起就与建文帝有关。相传建文帝逃到磁器口时,正值子夜,饥渴难耐的他敲开一户有灯光的屋子,想讨些吃的。那是一家屠宰场,此时刚杀了几头猪。老板见建文帝一众可怜,就将昨夜吃剩下的骨头熬的豌豆汤放在锅里,猪肉还没刨净,就放了些鲜猪血在里面和着煮。一众君臣就着冷饭吃着猪血豌豆汤,觉得鲜香无比。
但磁器口的真正繁荣,始于重庆成为陪都后。那时,沦陷区的大量人口涌入重庆,各种货物流通的业务应运而生。磁器口作为嘉陵江上的一座大码头,是嘉陵江中上游各个州县和沿江支流的农副产品的中转集散地。据统计,那时磁器口每天有300多艘货船进出码头,各种货物在码头堆积如山。船夫、水手、贩夫、守着码头的下力人等,都得填肚子呀,于是,碼头上、磁器口街上,各种廉价的吃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令磁器口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古镇三宝:毛血旺、千张、椒盐花生。但最具特色的还是毛血旺,这一在建文帝时期没有发扬光大的下里巴人美食,却因码头的兴旺而发达起来。
儿时,我常随父亲到磁器口坐茶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码头上方正街,有一过街楼,楼是木头的,将街两边的房子连起来,而且顶上有盖。过街楼上是茶馆,成天都坐着喝茶的人,各种卖小吃的小贩穿梭其中。
过街楼下,有一家店铺,门口支着一口大锅,锅中倒扣着一只大瓦缸,缸里扣着猪筒子骨、猪头骨、猪大肠、猪心肺和豌豆,浓浓的汤汁在锅沿沸腾,鲜香味弥散开来,吸引着过往的客人。店里的桌上,摆放着辣椒、花椒、酱油等各种调料,有食客来了,老板就将凝固的鲜猪血用刀划开,放进锅里,须臾鲜猪血烫熟,老板麻利地将熟透的血旺连着豌豆,盛在大大的土碗里,递在客人面前。客人吃时,根据自己口味,自行添加各种调料。常有些打着赤膊或扎着腰带的下力人,老远就闹呼呼地吼着:“老板,来三碗毛血旺。今天我请客,都莫跟我抢!”
特别是在冬天,热气腾腾的毛血旺,直让客人吃得满头大汗,连称过瘾。
后来,过街楼发生火灾,烧毁后没重建,再后来是计划经济时代,毛血旺也消失了。
毛血旺的恢复,是20世纪90年代初的事情了。那时我母亲也从丝纺厂后门边搬家到了童家桥。每次回家探望母亲,我都要到磁器口街上走走。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看见了毛血旺。那家店铺在我儿时,是卖肉的铺子,现在成了一家食店。店的门口,依然如同儿时所见,炉子上安着一口大锅,锅上倒扣着一只大瓦缸,不用猜,我就知道瓦缸里扣着的是什么。
“来碗毛血旺。”
老板麻利地划猪血,下调料,一如我儿时见过的程序。须臾一碗冒着热气的毛血旺,就递到了桌上。豌豆是白豌豆,煮得很软,血旺熟后几乎成了细条,堆在豌豆上面。我用力嗅嗅,首先是浓郁的豌豆香味,随后毛血旺的淡腥味也涌了上来。毛血旺很嫩,入口即化,同炖得烂的豌豆一起吃,竟有一股豆腐脑的鲜香味,但这股鲜香味中又带有淡淡的腥气。我尝试着用不同调料兑着吃,最后得出结论:毛血旺的最好吃法,是多加姜末,因为姜末带来的是一股沉郁的辛香,能压住毛血旺的腥味。
现今磁器口的毛血旺依旧风光,也对制作方式作了调整,加入了鳝鱼片、毛肚、火腿肠等时兴食材。那一盆红红亮亮的菜品勾人食欲,让南来北往的游客大饱口福,也让少小离家的游子重拾儿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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