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国际上已经实施了40余次火星探测,但成功率仅为一半,任务实施风险很高。而在刚刚过去的2020年,“天问一号”仅通过一次发射,就将实现火星的环绕、着陆、巡视,这是世界首创,也是我国真正意义上的首次深空探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天问一号”的北京调度居然是位年轻的90后,以下是鲍硕的自述。
我所在的北京航天飞行控制中心,是我国载人航天和深空探测的指挥调度、分析计算、飞行控制、数据处理和信息交换中心。作为天地之间唯一的纽带,所有的数据都会汇集到我们这里,所有的指令也從这里发出。
作为调度,在任务执行的过程中,我们主要负责天地协同的指挥调度。比如我们经常喊出“各号注意,我是北京”。在任务准备过程中,我们需要对上、对下、横向联络几十个单位;制订各类工作计划;组织各单位开展方案设计、软件研发、硬件集成、联调联试等,确保任务准备进展顺利。能给“天问一号”发号施令看似很酷,实际上这背后是巨大的责任,同时也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我们的每一步动作都有可能会影响航天器的安全,那句“成功是差一点点的失败,失败是差一点点的成功”一直萦绕在我们的耳边,也是我们真实的写照。
刚刚接触火星探测的时候,一切都是未知数。我们的团队一点点地研究方案,学习新的航天器状态,探索深空与近地、探月的区别,研究器距离的增大对测控通信条件以及控制的影响;同时着手研发国产化的测控软硬件系统。在日常的飞控工作中,我们要根据整个飞控过程区分不同的阶段,安排相应的飞控事件、制订好各类计划并按计划组织实施,随时做好应急处置的准备。
火星探测的特点是关键控制很多,像深空机动、近火捕获这类控制,对特定的时间窗口要求很高。我们研究攻克了一系列关键技术,能够时刻准确地知道它在哪儿,通过测控站与它保持联系;而且我们会为每一条指令动作起一个唯一的名字,这样就可以给“天问”发号施令。
火星探测的另一大特点是距离遥远,火星距我们最远约4亿公里,给远在4。3亿公里外即将着陆火星的“天问一号”发号施令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这段路有多远?即使以光的速度旅行,都需要12分钟。
要知道,向“天问一号”发送一条指令可能需要44分钟才能等到回复,很多时候我们无法实时判断“天问”当前的状态,为此我们研究将上行发令和状态判断分开。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天问一号”在奔赴火星的路上,我们对环绕器成像的控制。我们令环绕器释放出一个小盒子,让它在分离之后对探测器的全貌进行拍照再下传到地面。我们需要在它执行动作之前将指令发出,航天器在按时执行指令后,地面再综合考虑传输延时等因素去判断执行情况,最终成功地拍到了深空中鲜艳的五星红旗。
“天问一号”进入火星停泊轨道后要运行约3个月,为计划于5月至6月择机实施的火星着陆做好准备。其间我们要进行20多次拍照,对拍回来的图片要进行再处理,争取恢复出火星表面的地形情况,这有利于对后续着陆进行分析。
小时候我喜欢看着星空发呆,读书时期看到航天员遨游太空便更对航天事业有了独特的情怀。毕业后,能够加入这个光荣的团队,感觉自己特别幸运,因为我亲眼见证了中国红一次又一次地闪耀太空。
成为调度之前,我以为这个岗位只需要对着程序念口令,实则不然。前辈的本子上记录的更多的是临时发生的事件,对于一些任务状态、关键节点,他们早就熟记于心。这个岗位需要时刻保持清醒,一点迟疑都有可能影响航天器的安全;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学会把自己变成一个多线程的并行处理器。面对着电话、调度口令同时响起,这个时候对整个流程的把握以及应急应变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
从坐在前辈旁边学习模仿、自己私下加倍练习,到后来可以逐渐独立组织各岗位完成工作,我陪着“玉兔二号”在月面安全运行,它也见证了我的成长。
2020年,我们圆满完成了“长五B”首飞、“嫦娥五号”任务并持续开展“天问一号”发射“嫦娥四号”,等多个国字号重大航天任务。这些成功离不开团队中的每一个人,与其说我们是一个飞控团队,我觉得更像一个大家庭。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分工,我们有测控专家、轨道专家、操控专家、遥操作专家等,他们会就一些技术细节争论得面红耳赤,但在任务执行的时候,依然配合默契。
今年除夕前夜,“天问一号”探测器实施近火捕获制动,开启了环绕火星之旅。 从年头到年尾,大家没有休过一个完整的节假日,很多人长时间都回不了家,几乎每天深夜都在忙碌着。很多人会问我们:“你们日复一日地加班加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其实我之前听过一句话叫“世如焚炉,人似柴薪”。如果说我们每个人燃尽一生所能创造的能量就那么一点点,在我们还能燃烧的时候,还有一件事、一份事业能够让我们想要为之奋斗、付出,我觉得我们是幸运的。
我的手机里存了不少甜品照片,工作之余我爱做甜点,“嫦娥四号”任务100天以及其他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我总会做些甜点邀请同事品尝,同事们也因此称我为“鲍师傅”。
小时候看到杨利伟遨游太空,我就对航天事业有了一份向往。最终走上调度岗位,能用现在这种方式在地面守着航天器、航天员,我特别荣幸。而那些听我发号施令的航天器就是我的“心头肉”。
私下里,我会给这些航天器取小名、画漫画,“嫦四”我就叫它嫦小四,小五是它妹妹,就是刚刚完成任务的“嫦娥五号”。
每次大厅里通报:“各号注意,我是北京。后续工作按正常飞控计划实施。”大家由衷的掌声就是对我们航天人最大的肯定。每次响起:“各号注意,我是北京。本次任务正常结束。”大家纵情地欢呼,就是对我们最大的鼓励。我很骄傲,我们是中国航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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