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蔡六十多岁，没有黝黑、沟壑纵横的脸，只是皮肤自然松弛着，笑起来会有不少纹路。她爱用百雀羚，也就只用这个，买上不同种的，觉得不错便毫不吝啬帮我带一盒，还提醒我坚持用，和她一起。
看得出，阿蔡依然有“保养”意识。或许是习惯，但至少，她不那么专心地“老”去，不想老去。
最近几年阿蔡白发长得有些快，开始时阿蔡很着急，这白发太“增龄”，她首先忙着把头发剪短，还烫了个卷儿，希望白发没那么明显，不时问我“这块儿白发多不多”，边说边低头，指指头顶。
当时我“心痛”于她突然改变发型，让我极不习惯。希望指导她重新恢复原样，便认真地说：“还是看得出来的，奶奶，和原来差不多，不過那没关系的……”
这话造成的后果是——阿蔡没过几天就买回了几瓶染发剂……
我急了，这可不是什么健康的东西，悔于自己的“耿直”，我决心让奶奶远离染发剂——抓起一瓶，装模作样念起了成分，挑了几个名字最怪的惊呼：“呀，奶奶，××我学过，致癌啊，你千万别用这个！万一有什么事，我肯定难过得不去上学！”
阿蔡听了我这“伪知识分子”的话，想了想，不用就不用，有点白发嘛，谁都会有的。
于是她照常做家务，有空出门逛街。不打牌，不跳广场舞。有次收拾旧物，阿蔡翻出她年轻时的全家福，兴致勃勃地拿给我看，兄弟姐妹很多，她让我猜哪个是她。
我指了指那个齐肩发，小布衣，倚着椅子开心笑的小女孩。
阿蔡很惊喜，我猜对了，望着照片，那里面的人或是年老或是已故去，但此刻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张青春的笑脸。
不知怎的，我号啕大哭。奶奶似乎懂我，喃喃说：“谁都会老的，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阿蔡接受了她的老去，一并接受了不少新事物，爸爸给她买了智能手机。没错，不是老人机，我们心里，她是不老的。没过多久，阿蔡已会聊微信，看新闻甚至直播了。
我替她高兴，心头一热：“奶奶真棒，么么哒。”
阿蔡也高兴，热情回复：“么么哒。”
我激动不已，那感觉实在说不出，只觉得阿蔡有永恒的“少女时代”，永远不老去。
——指导教师：兰善兴
衰老是人生的必然，但面对衰老则人人的表现不同。在老龄化逐渐加剧的当下，90后乃至00后如何与家中的老人相处是社会关注的焦点和热点之一。文章用90后的视角书写，语调轻松、诙谐，充满时代感，但在结尾处让人不得不默默地去思考“何为衰老，我将如何面对”这一问题。也正如文章结尾处所言，希望今日中国所有的老人都“么么哒”。
名家：兰善兴，北大博士，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文化与传播学院中文系系主任。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