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住在冰岛的女性,你要是问我有没有印象深刻、和女权有关的身边的故事,奇怪的是,我立刻想到的,反而是和女性地位没有直接关联的一个小故事。
有一次,我坐机场大巴,上车后把票交给司机,发现司机是个年轻的东南亚女孩,仔细一看,又摇摆不定,入座后,身旁冰岛朋友告诉我,她曾上过冰岛国家台新闻。
她是新一代的冰岛移民,很小时跟父母来到这里,那时还是个男孩,高中后没有上大学,打工赚钱,做了变性手术。冰岛媒体报道这件事,上过电视后,她有了新的人生目标:想获得更多关注,从而走入娱乐圈。
自此,她常在网上发布性感照片,公开历任男友,强调变性经历,这让冰岛人很快厌倦,后来,她的明星梦破灭,在冰岛蓬勃发展的旅游业找了份工作,做回普通人。
把这事写出来,我印象深刻的不在于这个东南亚女孩,而是冰岛社会不当回事的态度。这背后,我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健康的邏辑,变性只是一个人不认同自己的性别,因此变性不应该是制造热点的道具。
当我们夸大一个人的某个特征,比如性别,比如国籍,其实正是在制造差别。
早在来到冰岛之前,我听过一个说法,“女权即人权”,那时对这句话无法理解,对女权也毫无概念。如今在冰岛第三年,被问及生活在女权这么发达的国家,有没有特别的认知,我张开口,依然说不出女权是什么。
但如果你好奇,在冰岛久了,每次回国有什么明显的反差感受?这个问题,我绝对有答案。
每当在国内,听到一些曾经习以为常的言论,我会突然警惕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比如“女孩子在外面跑像什么话”,“是男人就不能哭”,“结婚了就不要折腾”,“长得那么好看可惜了”。
为什么对于人要有那么简单粗暴的群体分类?为什么分类背后的真实目的,居然满怀恶意?
每当这时,我发现在冰岛我所感知的女权,早已超越了对于女性的关怀,而是对每一个人的无区别对待。
一个对于男女性别平等友好的社会,通常也会对每一个不同阶层不同状态的人敞开怀抱,在这样的社会,无论性小众人群、残疾人群、老年人群,还是外籍人群,细分的群体标签都不过是文字游戏,无关紧要了。
很早听说了《熊镇》,小说很有名,最近我用了两个星期慢慢读完,期待值很高,合上书以后,没有失望。
一个社会的女权情况,一定程度也是该社会中更多群体的人权映照。
我摘抄了小说中带给我共鸣的人物对话:
——“让这小子过自己的人生吧,不要把他逼成一个象征物,如果我们对他的性取向觉得不自在,那么,天杀的,我得说一句:他不奇怪,奇怪的是我们。”
——“我们要确保的是,下次再有年轻人说出自己异于他人时,我们的反应就只是耸耸肩。我们可以说:‘噢?有那么严重吗?’”
——“小孩对自己成长过程中所看到的一切都会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在看到你训练甲级联赛代表队球员以后,艾丽萨就会认为:女人也可以做到,这是理所当然的。当她年龄达到足以加入某一支甲级联赛代表队参加比赛时,到那时候,也许就没有‘女性冰球教练’,那时候可能只剩‘冰球教练’了。”
这三段对话,让我对自己在冰岛依然不知道女权的这件事有了解答,正因为女权依然在突出女性和男性的不同,要比出孰优孰劣,然而问题的根本,是对于人的粗暴分类。
尊重每一个人生而为人的权利,面对人与人之间的区别,用平常心对待,这才是平等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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