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它让我在被世间无数娇弱的傻白甜女主洗脑前就知道了,这个世上还有另一种骄傲洒脱的女主角,叫赤名莉香,让我在那些表面看来恒久美满实则经不起推敲琢磨的所谓爱情前就知道了,其实还有一种“我爱你”的可能性,就是约定四点四十八分的列车为等待你的最后期限,却乘坐前一班四点三十三分的车提早离开。
不知道有多少女孩会在过了某个特定的年纪后突然歇了恋爱的念头。或许是习惯了自我的生活步调,所以反而觉得与特定的什么人捆绑在一起太麻烦的缘故吧,在东京的第三年,我独居静谧的住宅街深处却觉得闲适远远大过孤单。徒步十分钟左右的另一幢公寓里就住着好友,不远不近,非常舒服的距离。闲暇的夜晚,打开冰箱看看有什么好酒,趿拉着拖鞋拎去对方家里。点一盏香薰蜡烛,把冰镇的酒水倒上两杯,两人窝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闲扯。某个晚上,我们偶然聊起的一个话题是——曾经为喜欢的人做过的最卑微的事情。
掰着手指头倒回去数,发现上一桩恋情发生在大学时代,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二十几岁的我回头看十几岁的我,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这样一来,倒也可以平静地去回顾了。说是恋情,其实只是暗恋而已。
同班同学,名义上是异性好友,对方另有喜欢的人。所以只能把心思藏得密不透风,生怕越过雷池一步就连普通朋友也没得做。他打篮球,喜欢看悬疑片,我对体育竞技项目一无所知,也很害怕血腥暴力的场面,却为了寻找共同话题而恶补NBA篮球明星资讯,旁敲侧击来他的挚爱片单然后透过指缝坚强地看完。夏天,同班几个人一起去登山,队伍里只有两个女生——我和他喜欢的那个女孩。乘缆车时想和他一组却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敏感地察觉到他瞄向那个女孩的跃跃欲试的眼神,于是下意识地扯过那个女孩的手臂。明明没有多熟却亲密地挽住,并热情地提议:我们女生坐一块儿吧!
“后来呢?”“后来啊,”我说着说着竟然笑起来,“后来,我终于攒够了素材去找他聊的时候,他已经换了别的兴趣了。还有那天,我们下了山,要乘巴士回市区。路上他偷偷拉住我说,想和那个女生挨着坐,求我行行好找个借口让一边去。”
“哇,这也太難堪了吧,暗恋也不能这么没底线啊!”“谁说不是呢?”好友捧着空杯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又问:“如果是现在的你,你会怎么做?”
今年夏天去了一趟四国。其中很重要的一项行程,是寻找“梅津寺”车站。
位于爱媛县北部海岸的这座破旧的小站并非景点,周遭荒凉,目光所及之处,比车站的雨棚更高大的建筑物寥寥无几。唯一值得称道的,或许只有它曾是《东爱》最终话的外景地这一点而已。
到达梅津寺的当天,恰巧是七夕。除了看守车站的老伯之外,没有别人。
莉香与完治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附近的海岸。她那时到底已下定了离开的决心,还是对这段感情仍有期待,谁也无从知晓了。总之她没有说告别的话,反而单方面做出约定——我在车站等你。刚刚看了时间表,是四点四十八分的车,还有一小时。在那之前改变心意的话,你就来找我吧。
她离开后,完治独自坐在海边发着呆,许久后才如梦初醒般跳起来,狂奔至车站。四点四十八分,他从那班车的车尾跑到车头,却都没有找到莉香。莉香已经走了。
给出“等你到四点四十八分”的约定,她却乘坐前一班四点三十三分的车走了。
道别的话没能当面说,就留在了车站朝海的那排栏杆上。我慢慢地走过去,想象着二十年前此处系着的一方白色手帕,上面用口红写着——“拜拜,丸子”。
给了底线,却清醒地知道,踩上底线才得来的卑微爱情要不得。
莉香啊,多么漂亮的姿态。
如果往后的生命中非要再演绎一篇以恋爱为主题的故事不可,我希望我的角色能像赤名莉香,哪怕与永尾完治的结局注定是个悲剧。
“如果是现在的我,不会等到四点四十八分。”
很难懂的哑谜,好友却神奇地理解了,并笑出声:“就该这样。”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