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申请来这儿做环保志愿者时,机构要求申请者提交体检报告,为通过筛选的志愿者购买保险,并要求父母签字同意。
这个流程透露出一股危险气息,女面试官告诫我:严重的高原反应如没能及时治疗,可能会死。
“志愿者的工作也不提供过多新鲜感,每天的工作都是重复的,人很快就会觉得无聊。”她继续说着,还给我演示了一遍多数志愿者的心路历程:第一周,像仓鼠出了洞穴,对着什么都眼睛放光;第二周,像树懒一样平静,动作懒洋洋;第三周,像猴子一样烦躁,想离开“新笼子”速速下山。
2
保护站是为了保护当地生态建立的,新生活的主要工作是捡垃圾。垃圾曾是这儿最令人头疼的环境问题。现在垃圾回收机制已建立,环保组织希望推动政府实现垃圾分类。
3月气候寒冷,很多野外工作并不适合开展,垃圾调查就成了日常工作。每天早晚,我们都要外出做垃圾调查,给垃圾分类称重,并将可回收垃圾收集运回保护站。
作为领头人,明哥包揽了多数的活。有的饮料瓶颜色不正,是长途汽车司机的尿液;加油站边的雪堆是过路人和野狗的排泄区,明哥会淡淡地说一句:“太脏的就不用捡了。”
明哥有時会带我们去菜店囤上三五天的蔬菜。常去的菜店有一只肥肥的白猫。我们给垃圾称重时,它总会围着我们的腿,给我们留下一腿白毛。
大家都喜欢这只猫,它像是一种珍贵的抚慰。面试官说得没错,新鲜感消失得很快。
3
野外考察开始了,其中一项重要任务,是拍雪豹。
带队的站长次仁,长得不像藏族人,倒像阿拉伯人。除了次仁,站里还有一位负责野外考察的藏族管理员桑吉,这是个热爱听歌的潮流青年,出发时,他猫着腰鼓捣了好久手机蓝牙,就为了让车载音响播放他收藏的歌。桑吉以前拍到过雪豹,他在一处山岭扎营4个月,拍到了9只雪豹,他的那份观察报告阻止了一座水电站建设。
我们在选好的岩石缝隙里插上铁棍,挂上红外相机,16G的内存,12节电池够用3个月。相机有热量和移动感应功能,有情况时才会拍照。
相机在那里拍到了一只雪豹进食的场景:它捕获了一只体型庞大的公羊,吃了一个星期。
我喜欢待在野外,这儿的土地广袤无际,每回见到野驴、藏原羚从眼前掠过,我总有种策马过草原的冲动,但桑吉不敢再带我们骑马了,之前他带一个志愿者骑野马,摔了跤在拉萨躺了两个月。从那以后每次有新志愿者来,桑吉就成了反面教材:不能跟他去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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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保护站,或许最大的变数就是志愿者,每个月都有一群新人来,每人一个月,不同期的两个人,中间会有半个月的重合时间,早来的志愿者带新来的。
记得在来时的列车上,那个可爱的大叔说:“一个人啊,黑灯瞎火的,丢了咋办?”我笑着说:“有人接的呀!”
我又回想起那些平和的日子:凿冰取水样那天,我们凿了一个小时的冰也没出水。大家说着“这次怕是凿到石头了”的玩笑话,却没人肯放弃。明哥回去拿了锤子,敲着铁棍一点点向下,终于凿碎了冰层。眼看着铁棍卡在里头出不来,明哥、次仁和桑吉蹲下身,一同抓住铁棍,嘴里唱着“一直摇摆”摇晃,大家都笑起来。
回程的时候,太阳快落山了。桑吉横着扛着铁棍,次仁在一旁配音:“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似乎终于有了一些安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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