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日下午两点半,我捧着热乎乎的奶茶一路小跑着去看大橘。
其实大橘在半年前还是小橘,整日流浪在街头翻拾垃圾桶,一身几乎只有二两肉,肋骨从腹部露出整齐的排列。可惜在找到我这个固定饲主之后,她的肥胖基因就被迅速地激发了。所以俗话总是没错的,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压倒炕。
不过我没有炕,大橘也不住我宿舍,但是我有一个喜欢的小哥哥,所以大橘就以猛虎下山的气势和架势,代替我把他压倒了。
2
我是在新生入学那天遇到顾屿的。
那天是新生报到的第一天,
乌漆麻黑的夜里只有蟋蟀窸窸窣窣地移动。我抱着一箱子新生入学用品,哆哆嗦嗦地迷了路,害怕得快要哭出声。
顾屿是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人未到声先入耳,吓得我硬生生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给逼了回去,他说:“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边啊?”
我眨了两下眼睛,黑暗里我看不见顾屿的脸,只能听到他温柔如水的声线,我怯怯地哽咽着出声:“迷路了,我找不到B栋。”
然后我听到他在黑暗中轻笑一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只觉得怀中一轻,他单手抱着足足有我半个人高的箱子,然后温柔地安慰我:“我带你去。”
3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算起,到我们第二次见面,中间几乎相隔了三个月的时间,可当我在大橘身旁看到他的背影的时候,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见到他的那一眼就像玛丽苏小说里面的经典画面,阳光逆光从巷头打过,洒下一片明金色的碎光,顾屿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大橘靠近,大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温煦又柔和——如果能忽略掉大橘揣在身下已经蠢蠢欲动的爪子,这幅画面完全可以列入我的有生之年系列。
可是,总是事与愿违。
大橘是一只非常有脾气的猫,不喜欢陌生人,也不喜欢别人随便摸她。
我眼睁睁看着大橘从石凳上凶恶暴起,扑向顾屿对着他亮出了闪着寒光的指甲,时间好像慢了下来,我的眼睛自动截帧,大橘就以定格漫画的形式挂上了顾屿的肩头,“刺啦”一声撕开了顾屿的棉服。
顾屿愣了两秒,后知后觉似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被抓破的衣服,显然没想到大橘是一只如此有脾气的猫咪,又转过来看了一眼大橘,面上突然显了两分莫名其妙的笑意:“这只猫真特别。”
……这位同学,你先看看自己的衣服再说话吧。
大橘趴在我怀里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轻蔑地“喵”了一声,似乎在炫耀自己宝刀未老。于是我迅速将她的猫头往我怀中一揣,以一句“要不要去喝点东西”结束了这尴尬的第二次会面。
4
大橘很快用她聪明的小脑袋明白了我对顾屿的心意,勉强接受了我用两条小鱼干收买她去勾搭顾屿的小心思,窝在顾屿怀中软乎乎地睡眼蒙眬着。
我坐在顾屿对面,偷偷瞄着顾屿,看他修长如玉节的手搭在橘白相间的柔顺毛发上轻轻抚摸着。
我小小地啜饮了一口咖啡,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应该羡慕大橘,还是应该羡慕顾屿,只能捧着杯子发出一声不知是叹息还是满足的喟叹。
这一声喟叹把顾屿的注意力从大橘转移到了我身上,他抬头,对着我弯弯眉眼:“苏月落,我记得你。”
我端着杯子的手抖了一抖。顾屿继续笑着道:“能在距离目的地一百米的地方迷路的,你真的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
原来如此。
我心下了然,却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勉强抬起头笑着回答:“没办法,第一次去宿舍,不认识路。”
他轻笑一声,唇边显现两个深深的梨窝:“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这我可就不服气了,谁还不是个精明的小机灵鬼儿?我两手一拍桌,全力反驳:“我是吃可爱长大的!”
顾屿的怀中传来了一声大橘的嗤笑。
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嘲笑,我愣了,顾屿也愣了。没过两秒,顾屿的唇角开始疯狂上扬,眉眼都笑成了圆润的弧度,肩膀一耸一耸地拼命压抑着从唇齿间溢出的笑声。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冷着脸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到大橘面前,一把撈起她沉重的身躯,冷静地走到咖啡厅门前,一把把她丢了出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咖啡厅的门。
爸爸供不起你了,你还是走吧。
5
有了大橘的存在,我很快就跟顾屿熟了起来,至于发现顾屿的秘密,那已经是在第二年的九月了。
又是一年一度的开学季,五湖四海的小萌新们涌入校门,戴着一顶军绿色的小帽子,我们给他们取了一个名字:小绿人。
可惜小绿人并不能很好地理解我们这些老人对他们的好意,迅速抢占了属于老学长老学姐的所有资源,包括食堂。
我绝望地跑去向大橘诉苦,却在熟悉的街角看到顾屿抱着大橘的身影,他好像在对大橘说些什么。
顾屿温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月落,就是每天都来给你喂食的女孩子哦。”
“我喜欢她,可她还是傻乎乎的,都不明白我的心意。”说着,他赌气似的揉了揉大橘的脑袋,“跟你一样,就知道吃。”
大橘不满地“嗷”了一声。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石凳后面蹿出,乘着晚夏的凉风扑入顾屿的怀中,抬头不满地反驳:“我除了吃还知道饿呢!”
大橘惨叫一声从顾屿怀中逃走。
顾屿的梨窝笑意满满,伸出双手搂紧了我:“既然你自己一头撞进我怀里,那我以后就不会放你走了。”
6
我不知道在猫的眼中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知道猫是以什么样的态度聆听我们人类所谓的烦恼。
但这总是不妨碍我们爱她的。就像我和顾屿爱大橘一样。
哪怕她能吃又能睡,不让摸也不让抱;哪怕她生了小小橘之后就一直窝在房子里不愿意喂奶,把我和顾屿急得焦头烂额;哪怕她在早晨会一屁股坐到我身上,傲慢地命令我去给她做饭;哪怕下班回到家之后,家里一片狼藉不堪入目。
我和顾屿也只是无奈地收拾好房间,偷偷摸摸地趁大橘不注意摸她两下。
毕竟大橘为重呀。我们都得宠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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