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的手里总攥着一管口红,也不涂,就放在鼻子边闻一闻。
他说,那上面有妈妈的味道,她生前最喜欢涂口红。后来他和二勇叔遇到小眉阿姨,拔开盖子让她涂,说好看。
常年跑大货的小眉脸色发黄,爷们儿似的打扮,爷们儿似的喝酒……在等她男人的四年里,自己快变成了一个男人。
她愣了神,没有接,许是已不知口红为何物了。
后来小眉也还是那副打扮,唯独拿起口红抹了抹,左右照照,像变了个人似的。
恰如玛丽莲·梦露所说:“口红就像时装,它使女人成为真正的女人。”
5000多年前,涂口红不分男女,而是看地位。
当时苏美尔人的口红万分金贵,需用宝石碾碎制成,供男女抹在嘴唇和眼睛周围,体现其身份的尊贵。
千年后,著名的“埃及艳后”克娄巴特拉七世爱极了口红,但不再像苏美尔人那般奢侈。
取而代之的是碾碎的蚂蚁、甲壳虫,它们富含胭脂红色素,再加入鲜花、红赭石、鱼鳞,增添光泽。
在如今看来,将虫子碎尸抹在嘴上,是令人反胃的一件事。
但这却不及古希腊的口红配料,绵羊的汗液、人的唾液、鳄鱼的粪便……足以让人直接作呕。
不管怎样,这个古埃及女法老的红唇美艳至极,诱惑了恺撒、安东尼,成功征服了当时西方世界最有权势的男人。
她的口红化为权力与欲望的象征,得到当时古埃及女性以及男性的追捧。嘴间一抹红,好似就能拥有艳后般的权势。
所以谁还管什么死虫子?自古以来,女人美起来都是不要命的。
比如另一位女王——伊丽莎白一世。
白面红唇是这位英国女王的最爱。
她用致命的化学物质(如白色的铅)制成白色粉末,抹在脸上,蜂蜡、胭脂虫等混成艳丽的大红色,涂在嘴上。
据说女王病痛或心情不好就大涂口红,临死前甚至在嘴上抹了厚达半英寸的口红,因为她相信口红有治病和抵御死亡的魔力。
于是白红鲜明的妆容,在英国成了高地位的表现,只有上流社会的王公贵族、男女演员才有资格涂口红。
不似现在的我们,可在上百个口红大牌中纠结,千年前的它就像罕见的珠宝首饰一样,是达官贵人身上的装饰,是社会力量与权势地位的象征。亦是女王的权杖,有着非同寻常的魔力,色诱男人,治国安邦。
伊丽莎白一世气死也不会想到,她去世的200年后,钟爱的口红,会被自己的后代看作是妓女用的下流之物。
整个18世纪,口红都被看作是无耻的象征,涂抹口红的女性是“不得体”的,没有社交地位的婊子才会用。
所以展现中世纪的影片中,女人们面色苍白,不涂口红。涂了的,妓女无疑。
其实早在教权大于皇权的中世纪时期,宗教便将口红视为“挑战上帝和他的工艺”的污秽。曾颁布过一条口红法令:宗教认为口红是诱惑男人的性武器,是妓女才会用的东西。
伊丽莎白女王喜欢,因为她是女王,也因为从她的父亲亨利八世时起,英国试图摆脱罗马教廷的控制,展开抗争。教皇既已管不了当爹的要休妻,便更管不着他女儿想涂口红。
可惜女王去世后,唾弃口红的神职人员卷土重来。
1770年,英国国会与中世纪教廷做出了相似的事情,通过了一条关于口红的法律,规定凡是女性用口红香水诱惑男性结婚的,都要受罚。
尤其是维多利亚女王执掌英国后(1819—1901年),这位女王对口红的看法,似乎深受宗教观念影响,认为它是低贱无耻的。
在他们眼里,口红是性象化的符号,女性通红的小嘴,就像是裸露着的下体,在人们面前魅惑招摇,引起男人们的幻想和犯罪。
但19世纪末的法国女演员SarahBernhardt并不吃这套,她不惜成为当时社会的丑闻,大胆地为自己的嘴唇涂上浓艳的红色。
她甚至为自己最爱的口红命名“stylod’amor”,意为“爱笔”。
终于,在1912年的妇女参政运动中,女人们纷纷涂上被社会认为无耻的口红,走上纽约的第五大道,争取女性应有的权利。
从此,口红不再是婊子才用的东西,转而成为女性化与女性力量的象征。
人们开始觉悟,口红无罪,爱美无罪。
几个世纪以来人们对口红形成的偏见,凭借一个人,或是一场游行,是不足以将其消除的。
于潜移默化中逐渐改变人们观念的,是电影。
自1910年好莱坞第一个女明星劳伦斯诞生后,在电影女明星妆容的带动下,红唇渐渐被人接受,进而又得到追捧。
例如黑白默片时期的克拉拉·鲍和葛丽泰·嘉宝等皆用口红来修饰唇型,使她们的嘴唇看起来精致性感,为面部加戏。
电影中的她们,在唇间涂饰上更为深邃的红色,勾勒出弧度,微微嘟起嘴,吹出一个吻。
宛如“丘比特之弓”的小红唇是女性性感的符号,恰似千年前“埃及艳后”的红唇掳获了恺撒与安东尼般,撩拨了男观众的心。
女明星的口红,成了女性消费者竞相购买的对象。由红唇衬托的精致妆容,是力量与魅力的展现。
尤其到了二战时期,阿道夫·希特勒说他厌恶口红,禁止拜访他的女性涂抹任何颜色的口红。
于是,反法西斯的女性纷纷拿起口红,濃妆艳抹表示抗议。
女人们唇间的红色,不止于容貌之美与女性魅力的展现,它更像是女人的一颗子弹,隐藏着反抗与叛逆,向着欺压她们的人开火。
正如Tangee口红的广告词中写道:没有口红……战争会赢得胜利。但它象征着我们战斗的原因之一——任何情况下女性都拥有女性化与美的权利。
女王已去,战火平息,涂上口红的女人都有一副勇敢的面孔。能治国,可抗敌,从未比男人差到哪里去。
涂过口红的女人是另一个女人,你莫要把她与之前作比。
你看,《未择之路》的小眉正拿起口红,拿起女性的自信,拿起开始新生活的勇气。
她决定,不再等那个男人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