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古草原上,刚刚诞生的蒙古马驹往往很快就能站立起来,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但是,这匹马驹落地之后足足挣扎了一个多小时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但它也仅仅是站了起来,站立对于它显得如此艰难,它稍一移动就会因为重力不稳而要跌倒。
我发现,它的协调和平衡能力都有问题,而且过于虚弱。正常的马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饮下初乳,在骒马的身边撒欢了。
天色将暗。
我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这一切我是在自己的营地里隔着莫日格勒河通过望远镜看到的。这是一个大约拥有四十匹马的马群,昨天刚刚来到对面的夏营地里,那里是公共草场,不少牧民的马群都会从那里经过。我仔细看了这个马群的马印,应该不是附近牧民的马群,它们左尻部的马印都是两只叠放在一起的弓的图案,那应该是新巴尔虎左旗那边的马群。
因为担心这匹小马,第二天早晨刚一起床我就拿着望远镜到了河边。其实不用望远镜,在对岸平坦如砥的夏营地草场上,已经看不见那群马的身影了。显然,它们在昨天晚上离开了。河边的柳树丛里,只有三四峰脱了毛的骆驼像非洲稀树平原上的蚁丘一样在缓缓移动。
我刚刚松了一口气,心又收紧了,在昨天马群休憩的地方,我看到因为清晨的露水而显得有些发白的平坦草原上有一个颜色略有不同的突起。
应该是昨天那匹虚弱的小马,此时平躺在草地上。
骒马护驹,如果幼驹安好,骒马不会弃之不管,随马群而去。所以,这匹幼驹想来已是凶多吉少。
吃过早饭之后,我骑着马涉过莫日格勒河,今年连日大旱无雨,河水只及马的膝盖。正如我预料的,那匹小马已经死去。
在无边的草原之上,生命是一个循环,很快,这匹小马就会进入一个新的生命循环体系。
但是,天气有些炎热,也许我需要挖一个坑把它掩埋掉。
我回到营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附近的乌鸦和喜鹊在那里聚集,它们兴奋地尖叫、厮打。它们总是第一个发现草原上死去的动物,它们是清洁工、清扫者。
那一天我很忙,到了第二天早晨,我习惯性地拿着望远镜再往那个方向看时,发现那匹小马已经不见了。
这出乎我的意料,无论如何那些乌鸦和喜鹊不会有如此强大的消化能力,而且,據我所知,附近也没有大型食肉野兽。
但是,那匹小马就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太奇怪了。
于是,我开始更多地关注那个地方,整整一天,只要有时间就拿着望远镜扫视平坦的夏营地草场。直到黄昏的时候,我再一次拿着望远镜扫视河对岸的夏营地时,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闪现在视野之中。是獾。对,一定是它让小马消失的。
这是一种小动物,但力量从来不能让人小觑。这次,它们只用一夜的时间,就让这匹刚刚死去的小马凭空消失了。
这头小兽整整一夜的劳作确实起到了作用。獾是一种极善于打洞挖土的动物,它在发现这匹小马时并没有急于进食,而是兢兢业业地在小马的身下和周围打洞挖土,随着下面的土被掏空,小马也就慢慢陷入土中,之后慢慢地被掩埋在下面。到这时,它只需要挖一条独属于自己的洞穴,这匹小马就归它独享了。无论如何这真的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我一直在关注它,它一般会在清晨或者黄昏时出现,从洞中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它明显地变胖了。它显然对自己的生活特别满意,似乎只是出来透透气,了解一下周围的情况,然后就又消失在洞中。
它的存在,可以清除因为没有大型食肉动物而腐烂的动物尸体,减少病菌的滋生,以防感染其他的牲畜。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