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我从中国传媒大学毕业,进入央视工作。我不知道在央视,是不是只有出名才算成功,或者无论这个世界上的任何行业是不是一定要走到那个金字塔的塔尖才能被认可。这一年,我22岁。身边的人分为两拨。
一拨说:“央视多好啊,女生嘛,稳稳定定,这么体面的工作,赶紧利用这么体面的工作,找个好老公,结婚生孩子。”
另一拨说:“哇,去了央视啊,什么时候能在电视上看见你,央视大主播啊!”
无论任何一种声音,在22岁的我听来,都非常绝望。虽然成为央视主播从来不是我的梦想,但是央视这份工作对于一个刚毕业,尚且有一些理想的女生来说,怎么也不会是一个嫁人的工具。其实我们身边有太多这样的声音。考公务员多好;去事业单位多轻松;女生还是当老师好,有寒暑假,工作稳定可以照顾家庭。毕业的第一年,我从来没有想过,现实是如此残酷,工作对于女生来说,竟也可以是一个嫁人的工具,甚至很大程度上说就是一个嫁人的工具。
而第二种声音,同样让我窒息。一部分人认为去了央视,就能变成主播。这个逻辑但凡稍加思考就会发觉有多么可笑。央视大楼有一万多名员工,但是只有主播或者出镜记者才能被认可。好像在这个大楼里,只有出名才能赢。22岁的我,在亲戚朋友“什么时候能变成大主播”的问候下,在这栋大楼里找不到方向。
无论在哪个行业,年轻人都朝着同一个目标向前跑,可是工作两三年后才发现不是所有人都能到达行业那个最高的位置,那么除了迷茫地在人群里盲目前行,二十几岁的人生还有多少可能性?生活除了直线上升以外,能不能走出一条更丰富的道路?我在这样无尽的焦虑中,任二十几岁的数值一点点上涨。
我不知道你们的二十几岁是不是和我一样。
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个最曼妙的年纪,我们要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方向,要追寻理想,还想要去远方看看这个世界。《私奔》里唱,“我梦寐以求,那是真爱和自由”。但是同时,也要满足这个社会对我们的期望,我们要结婚生子,要成为贤妻良母,要相夫教子。这个社会给二十几岁姑娘的标签太多,而我们就奔跑在这条道路上,什么都想要。
两年以后,这些焦虑依然存在,并不是因为有一份安稳的,“听上去”很好的工作,有一个从大学走到工作的稳定男友,这些焦虑就消失了。在自我满足和社会认可标准里,找不到两全的办法。
24岁的时候,我有机会去遥远的拉丁美洲,做一名驻外记者。很多人说我这么做代价太大。敢不敢出发,敢不敢放弃国内“听上去很好”的安稳,敢不敢去那么遥远的大陆,敢不敢冒着失恋的风险,敢不敢拿女生最美的三年去换一个未知的未来?我在各种权衡以及焦虑中,发现这个世界以及时间,对女生来说都太残酷了。
后来,我坐着防弹车去贫民窟,独自住在亚马孙雨林深处的木屋里,在一场盛大的狂欢节里痛哭,在牙买加混着酒精和荷尔蒙的雷鬼乐里对自己说生日快乐。那些美妙的时刻,如同里約热内卢升腾而起的烟火一样,照亮了我的二十几岁。在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也遇到了很多二十几岁的姑娘,听到了很多故事。关于远方、自由、爱情、工作、旅行还有世界的故事。
三年,巴西、阿根廷、秘鲁、厄瓜多尔、牙买加、哥斯达黎加、委内瑞拉、古巴、智利、巴拿马甚至是苏里南,我走过了一张拉丁美洲的地图,那些关于二十几岁姑娘的焦虑,渐渐忘记。
关于别人口中央视的两大价值,无论是利用这个“听上去很好”的工作嫁个好老公,还是变成央视大主播,都变成了最最不重要的事。因为,走过了这片离中国最遥远的大陆,才发现,那个金字塔的塔尖并不是唯一的方向,塔尖以外其实有一个更大、更远、更迷人的世界等着我们。拉丁美洲很远,但是二十几岁关于未来的可能性,北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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