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很火,与你有关的小说文字据不完全统计已有三亿余字,由你充当男主的电视剧收视率都颇高,你的周边产品甚至使故宫博物院也跟着赚了一把。
我最初对你的认识,不是源于任何可考的正史,而是始于评书,在说书人的口中,你暴戾而无情,弑父夺权,那个流传颇广的“传位于四子”很大可能就是来源于此。那时我对你的印象刻板而单一,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雍正是个大坏蛋。
像你那样在乎后世名声的人,如果知道后来种种,真不知是何种心境。所以你必须得感谢作家二月河以及编剧刘和平,《雍正王朝》的出版以及之后的同名电视剧的播出极大改变了群众对你的印象。在影响群众对历史人物的观感方面,戏剧家比历史学家更有力量。你不再是个薄情的暴君,而是个励精图治的皇帝。
再后来,你不仅形象得到改观,还拥有了一批女性拥趸。你依然勤恳有抱负,却多了一份可怖的深情。你不断出现在女性作家的言情小说中,从一个深夜批改奏折的皇帝变成了月亮底下的一个痴情影子。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而后清朝穿越剧开始盛行,你出现在各种打着清朝背景的剧里,与各式女子谈着各式恋爱,演绎着各种求而不得。以你为男主的穿越剧大热,《宫》和《步步惊心》收视率狂飙,又掀起了一股四爷风。接着便是《甄嬛传》,不过剧里的四爷并未赢得热捧,女同胞对被女人玩得团团转的男人并没有多大兴趣,况且他又不够帅气。
我以为你终于可以安静,不用再为那些从未见过的女子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不过后来我又在热搜关键词里看到了你,你不再运筹帷幄,也不再深情如昨,你变成了一个羞答答的萌汉子。人们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了你写给兵部尚书田文镜的奏折。你说:“朕就是这样汉子,就是这样秉性,就是这样皇帝,尔等大臣若不负朕,朕再不负尔等也。勉之。”再然后你羞答答地捧着脸颊,配着时下流行组合的歌词,“左手右手慢动作,你会不会爱上我”。
勤政皇帝,痴情男主,羞答答萌汉子,雍正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无数次想象,如果你看到这些被冠以四皇子胤禛名号的所作所为,会作何感想。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就是瞥见本身。没有一个真正的历史人物能够被还原,他们只会呈现出他们需要被呈现的样子,兰克所追求的实证主义史学注定只是一个梦想。今时今地,我们所熟悉的人都不能百分之百为我们所了解,更何况一个几百年前的你。
阻碍了解的,又何止是时间?作为一个生活在社会主义的无产阶级青年,对你这样的大地主阶级很难产生共鸣。穷人眼中的皇上,大概是一顿饭能享受两个驴肉火烧外加一碗银耳莲子羹的人,怎能了解天下大任担于一肩的沉重感。
我有时甚至会同情你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得到多少,就要在自己得到的范围内做到最好。
九子夺嫡的戏码永远不会过时,可我不爱看,我偏爱看你对十三的兄弟情。帝王离我太远,兄弟情却能够穿越时间和空间,普通人总能感同身受。怡亲王亡故后,你批道:“怡亲王仙逝,朕之痛惜苦衷实非墨之能谕。”能说出的悲伤。永远不够悲伤你给十三建祠,令享太庙,上谥号为“贤”,赐匾额,上书“忠敬诚直勤慎廉明”。
公元一七三五年农历八月二十三,爱新觉罗·胤禛驾崩。一个帝王的人生从此落幕,功过留待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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