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立德和立功和立言不是一个层面的问题。往严肃了说,立德是后两者的前提,德不立,事功文学都无以立。往实际了说,立德是扯淡,横看成岭侧成峰,什么是德?往开了说,都不容易。立功难啊,天下太平了,像样一点的理工科大学都能捣鼓出原子弹,立言难呀,几千年文学史,多少人精疯子偏执狂自大狂写了多少文字,要写出新的意思或是新的角度而不是直接或者间接抄袭,基本上是妄想。立德尽管虚,长期坐怀不乱,慎独,四下没人,也不做一些不雅之事,基本上是不可能。上中学的时候,看到史书上说,董仲舒牛,安心读书,三年不窥园。心想,这有什么难啊,街上除了北冰洋汽水和双色冰激凌之外,没有其他吸引力了。
不朽有诱惑,立德立功立言有难度,所以,潜意识驱动人们热爱收藏。
老的东西,流到今天,相对于时间,相对于向不朽卑微的努力,才是对的东西。
一块商晚期的鸟形玉在我的肉手上,青黄玉,灰白沁,满工双阴线刻殷人祖先神玄鸟,鸟头上站立一小龙,龙爪子抓住鸟头,鸟和龙斗是象征太阳的“臣”字眼。我想,当时的人,怎么想到,这个神玄鸟要这样雕刻,鸟啄要这样扭,屁股要这样挺立,如果这位大师雕刻文字,会如何安排?我想,多少双肉手摸过它啊,这些肉手都已经成了灰烬,即使我现在摸着它的肉手有一天也成了灰烬,是多么的正常啊。我想,1亿美元和正部级有什么啊?这只神玄鸟连睬都不睬。人斗不过物,有机物斗不过无机物,从某种意义上讲,基督耶稣斗不过十字架,佛祖斗不过北魏造像,凡人要物品来理解和实现永垂不朽,万寿无疆。只要能辅助人们认识时间,消除恐惧,隐隐地通向不朽,什么都可以收藏,从书画青铜,玉器杂项,到桌椅板凳。
过分的是我一同学,迷恋头发,像《金鸡2》里那个疯子,收集过去情人的头发,藏进信封里,舌头沾了胶水封上。我说,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头发离开姑娘后没了滋润,三天后也就同摘下来的玫瑰一样枯萎。
还是玉好,不朽不烂,不言不语,摸上去永远是光滑如18岁姑娘的头发和皮肤,陪完你一生,才想起去陪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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