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加班回来,走到五楼拐角处被地上一个模糊的黑影吓了一跳,还以为上演什么楼梯惊魂,定神一看才发现不对劲,躺在地上的是个人,是住在六楼的陈奶奶,不知什么时候摔倒在这里,地上还躺着个保温瓶,瓶口大敞,汤汁溢了一地。
打电话叫救护车后到了医院才发现身上只有几十元零钱,只好给司小南打了电话。
司小南到来时直接扔给我个白眼:“你什么时候长点心眼?”
“没带钱也不是我的错。”
“我不是说这个!”他一脸无奈,“你就不应该跟到医院来,现在大街上老人摔倒别人都不敢随便扶,你就不能长点心眼。”
“陈奶奶不是那样的人。”我说。
“谁知道呢!”司小南没再看我,烦躁转过身。
我看着他灯光下毛茸茸的影子,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陌生。感觉到有人走近,回过头,才看见陈滨——他的脸色有些白,或许是因为剧烈奔跑所致,眉宇间充斥着慌乱,甚至没有和我打招呼:“我奶奶呢?”
“还在手术室。”我解释,“我九点多下班,在五楼楼梯拐角碰见了你奶奶,她摔倒在那里……我便打电话叫救护车。”他却没有看我,而是盯着那盏刺目的红灯。
“谢谢你。”他的声音很小。陈滨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术室的门,微微弓着身体,背影看起来有些可怜。
“别难过了,陈奶奶不会有事的。”
他微微转头看我,嘴唇紧紧地抿着,形成一个倔强的弧度。
“不会有事的。”我说道。
毕业之后便与司小南搬进这座老旧的公寓。
可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这里。
好在楼里邻居关系都不错,住在对门的陈奶奶与我们尤为友好。老人没儿没女,与孙子陈滨居住在这里已有好些年,偶尔也听邻里议论过关于陈滨的故事:出生便被遗弃,陈奶奶心善收养了他。这孩子不仅长得好还孝顺,现在也上大学了,真不知道当初他父母是怎么瞎了狗眼。
我看着坐在病床前的陈滨,他正小心翼翼地为陈奶奶喂食,几日不见,憔悴了许多,眉眼却精致,也不知道迷死多少小女生。
见我进门,他微微抬头,随后又低头与陈奶奶说话:“奶奶,方……方姐姐来看你了。”陈奶奶睁着眼睛,嘴里发出“啊啊”的声响,也不知听进了多少,鼻孔插着氧管,嘴巴微微张着,涎水顺着脸颊往下流,陈滨耐心地为陈奶奶擦拭着。
“这几天都是你一个人在照顾奶奶吗?”
“嗯。”
“没去上课?”
他又“嗯”了一声,细致地帮奶奶清理着嘴边的残食。
我心里难过,却不知如何劝慰,只好放下手中的水果:“你不要太担心,奶奶会好起来的,我还要上班,先走了。”
刚出病房,便听到身后一句“等等”,顿了顿脚步,陈滨已经追了上来。
陈滨在我面前踟蹰了许久,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是我刚刚压在水果下的红包:“你能来已经非常感谢,不能再拿你的钱了。”
“真的不多,不是给你的,给奶奶买点营养品。”
他仍旧固执地伸着手,捏着那个薄薄的红包,指关节发白:“不能再拿你的钱。你上次已经垫付了医药费,我们都还没还……”
我笑了,摇摇头:“没事。”
我正准备离开,他却叫住了我。他的脸微微有些涨红。
“什么事?”我问。
“奶奶摔倒的时候,身边有人吗?”他问,眉眼里有些激动。
我摇了摇头:“你怎么了?”
“我知道,是他们来过……”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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