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所有的努力,熬过的那些夜晚,写过的那些代码,独自奔赴硅谷的勇气,还有那些钱,卖给雅虎还是卖给Google的纠结,什么估值、股票都将离我而去,而我甚至连一点儿痛苦的煎熬都没有,就像一把灰尘被风吹散了,连影子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我又难免心灰意冷,只好苦笑。
我是在2009年1月31日那天动手术的。到了手术当天,全家人都守在手术室外等候和煎熬,医生每隔一个小时向我的家人报告一次,“各位,大家可以看到,我们要把Steve放下来了”“我们准备好了,需要在他的颅骨上开一个洞”“现在开始开洞,这需要一点时间”,一个小时后,“现在我们进去了,开始寻找并切除”,再过了一个小时,“各位,肿瘤已顺利切除”。
此后我不断反思自己的运气,我的脑瘤和成功的手术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到底要什么?
也许有人会说,不,你还不够有钱,还不够出名。事实上,当我开始创办YouTube的时候,也曾憧憬过上千万的财富,那么,当我出售YouTube,从而成为一个亿万富翁的时候,当YouTube全球流行,我也曾被当做偶像崇拜的时候,我已经成功了吗?
不,我仍然可能一瞬间就失去这些东西,钱、房子、名声,只要一场病痛,我就可能在完全无知觉的状况下昏睡过去并且很有可能醒不过来。
所以那些目标,钱、房子、车子,更多的钱、房子、车子,你可以追求它们,可是如果你只是为了它们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是会死的,苹果创始人乔布斯说,死亡就是生命中最好的一个发明。它将旧的清除以便给新的让路:“你们现在是新的,但是从现在开始不久以后,你们将会逐渐地变成旧的,然后被送离人生舞台。”
有什么东西,有可能是永恒的?
我还没有博学到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但病痛和休养让我从混沌到清醒。我意识到得为自己的心活着,因为反正我们都逃不脱死亡;我得为最爱的事情活着,因为反正我们都逃不脱死亡。而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们得抓紧时间!
所以,我决定重新踏上创业之路。
我曾经在Google内部“游荡”了一段时间,当时,我逐渐减少了在YouTube的工作,但保持跟工程师团队的沟通。同时,我也加入了Google的风险投资部门担任顾问,帮他们评估来自公司内外的各种天才想法。
回顾在Google三年多的生活,真的应该感到幸福和感激,每天在公司里打拼虽然辛苦,但是,所有人都对你特别尊敬。当YouTube在全世界上线的时候,我们去到十几个国家,我突然发现,只凭着一张Google的工卡,就可以走遍Google位于世界各地的办公室,就仿佛处处有家。而因为人们对YouTube的喜爱和敬意,我们走到哪里,都受到了“国王”般的待遇,从发布仪式到生活起居,包括所住的酒店和司机服务都早已安排好,所以我才会说,假如没有病痛的提醒,我可能就这么五六年地过下去了。
因为病休的关系,我有了很多机会去享受人生,但空闲下来以后,我又开始怀念当初在圣马特奥创业的时光,琢磨创业的点子。
实际上,自出售YouTube之后,我和合伙人查德也时常开玩笑地谈起做一个新公司的想法,我也不知道这个想法具体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也许就是在大公司氛围的熏陶之下很自然地出现,并且被那些讨论广告营收的冗长会议强化了。难道,和其他PayPal帮的创业者一样,创业这件事本身就是我们的宿命?
硅谷从不缺这样的人,他们都是些创业的“永动机”,当他们创立了一家新的公司并把它带上正轨,达到人生的一个高峰后,突然又变得寂寞和无聊起来,于是,他们又寻找更新的创业点子来刺激自己。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就是擅长维持一个公司的运转,有的人则擅长不断创新突破,这两种选择本就无所谓对错,只是,要选择最适合你自己的。
2010年,我回到圣马特奥,来这里看我们新公司租下的办公室,它离当年YouTube的第一个正式的办公室,走路只需要5分钟。所以,走在圣马特奥的街道上,有时候会有历史重现的感觉。
新的办公室离圣马特奥火车站很近,在一个海鲜餐馆的二楼,其实,餐馆比我们的办公室要显眼太多了。来到这栋灰绿色木质小楼的后面,你可以发现一扇比外墙更不显眼的灰褐色的后门,上面贴了张字条,写着新公司的名字——AVOS。
在过去的四五年中,我主要是从事工程师管理工作,可是现在一切归零重新开始,我又得拿起键盘敲代码重操旧业。有时候写代码写到深夜3点,我也会站起身来冲一杯咖啡,从我们家在纳帕的大房子里向外望去,恍惚间会以为看到了帕拉奥托大学街165号的大门,那些疲惫却异常兴奋的年轻人正成群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然后走回到借住的小宿舍,在地板上和衣而卧,睡上香甜的一觉。在硅谷待了12年,至今,我仍然还能自豪地说,我是典型的硅谷工程师!
很多人跟我说,假如我有你那么多钱的话,我每天都会去想方设法地找乐子,而不是去工作,而我想要回答他们说,因为你们这么想,所以你们永远不会有那么多钱。钱不是目的,不要把它当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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