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没读过多少书,也没给我们留下多少值钱的家产,却留下了许多宝贵的精神财富。
父亲是个忠诚的党员,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有一回,哥哥半夜从生产队的仓库里带回一竹筒政府提供的煤油。父亲发现后怒喝一声:“你在干什么?”哥哥连忙把煤油送了回去。哥哥回家后,母亲严厉地告诫我们:“细来偷鸡蛋,大来偷黄牯。”
受母亲的言传身教,我始终牢记做人要讲良心,要诚实守信。中学时代,我们自备饭菜和柴火,交给食堂代为蒸熟。我和同学每餐轮流带饭。一次,我看到他的菜缸上印着牡丹图案,里面装着苕粉。开饭时,他还没下课,我找到印有牡丹图案、装着苕粉的菜缸,连同我的饭盒一同拿回寝室。同学下课后,竟拿回另一个有牡丹图案、装着苕粉的菜缸。我忐忑不安地吃完饭,想起母亲“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推门”的教诲,把拿错的菜缸洗净、装上饭菜,放在寝室外的窗台上,以便失主找回。
几年后,我因故辍学。一天,母亲安排我挑粪浇菜。我挑着粪桶下菜地时失去平衡,粪水溅了一身,一气之下摔烂了粪桶。母亲没有打骂我,只是轻言细语对我说:“伢崽,勤快勤快,才有饭有菜。”我不以为然。母亲接着耐心教诲我:“天上落黄金,地上也要碗盛呢!世上七十二条蛇,条条蛇都咬人。上不得枞树就要上栎树喔!”母亲的话语朴实,其中的道理却发人深省:天上落的“黄金”大概指的是人生中的机遇,能力不足就没法用“碗”盛;“世上七十二条蛇,条条蛇都咬人”意思与“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相近;“上不得枞树上栎树”则是指点我,此路不通可另寻他路。此后,我懂得了勤奋的重要性。乡政府推广的杂交稻種植时,我认真学习水稻的科学施肥和病虫害防治技术,提高了自家田地的产量,家里口粮有了富余,还添置了电视机。
母亲时常教育我“人活良心树活根”,我一直铭记于心。在浙江打工时的某个傍晚,我下班后骑着电瓶车停在路边等妻子时,被一辆小车撞倒,左腿骨折。住院期间,有人建议我给主治医生和伤残鉴定医生塞红包,多要些赔偿款。我没照做。
我像母亲一样告诉孩子们:“人有两件宝,双手和头脑,只要勤劳聪明,就能正常生存下去。”我让他们从小轮流做饭,帮忙做力所能及的家务。一次吃饭时,五岁的次子说上海青好吃,我次日就带他到菜园里种植。他长大后到广州闯荡,只身打两份工,全力支持家里改善居住条件。
有段时间,我在菜市场卖肉补贴家用,进完货发现一块排骨注过水。考虑到食品安全无小事,想起母亲“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的谚语,我没有把那块排骨卖出去。
我始终坚信为人要自强,不能作恶,要自觉遵守法律法规,恪守良知底线。几年前,我发表了一首题为《岁月这样对我说》的励志诗,大意是说,人生在世难免遇上逆境,但我们一定要像张海迪和保尔·柯察金一样,面对挫折百折不挠,做个实实在在、对社会有用的人。
我无法解释母亲曾说的“人善人欺天不欺”的科学道理,但我家确实得到过一些化险为夷的善报。我曾经被一个酒后骑车的人撞了,头疼欲裂,肿得面目全非,所幸并无大碍。
我知道,也许有人会笑我老实过头,但我毫不在意。在优良家风的影响下,我们家通过自己的双手过上了幸福安稳的生活,这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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