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以驯先生毕业于武汉大学数学系,终生在武汉一中任教。高中三年我有幸受教于先生门下。
回忆起马老师,他是怎样一个人?
他,高高的个子,五官笔挺精致,面庞清癯不失丰满,为人谦和又有风趣,儒雅的气质既有民国遗风又具西洋派头。他是我们学生们心目中的偶像,众人眼中的男神。
马老师在冬日常常身穿一袭藏蓝长呢大衣翩然而至,在夏日则衬衣西裤一尘不染、边角整齐。他总是夹着几张备课讲稿,走进教室。每节课我们都要预习,否则无法跟上老师的思路和脚步。
马老师上课从不讲废话,不管多难的概念与习题,老师都先简明扼要地提一下难点,然后层层揭开“迷雾”,渐渐豁然见“青天”。这时,他会说:“其实很简单。”
马老师从不批评人,也不发脾气。他的指挥棒主要在45分钟的教学课堂上,让同学们心服口服。马老师严谨活泼的执教风格体现在抓牢“双基(基本概念及运算)”的讲解上,在分析问题和灵活运用的指导上。
马老师字字推敲、准确无误的语言表达艺术,总能使我们得到明晰的知识要领,赢取破获数学玄机的良策妙计。无怪同学们对马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直呼:“此曲天上有,此题人间知。数学美!”
马老师的课堂教学指挥棒为什么潇洒而神奇?等我当了数学老师后,深深地体会到成为教学典范的不易,那是长年坚守奋战钻研的付出。同从事所有事业一样:靠的是勤奋与天赋。
马老师教会了我们严谨和安静,他是我们全方位的榜样和导师。
马老师教我们时正值三四十岁。多么好的黄金年华,给了武汉一中,给了我们学生。曾听人说,马老师刚毕业时,有过去研究部门的机会,但他从容而平和地选择留在了武汉一中,一干就是一生。功名利禄乃身外之物,他成就了自己圆满的人生。
“桃李千萬株,弟子遍天下。”作为马老师的一名普通学生,我于20世纪60年代末回到了母校教书,和马老师又成为同事,并同处一间办公室。常年从事初中数学教学,我担任了初中年级备课小组组长。身后有我的老师,也是我教学工作的偌大底气。
20世纪80年代初,马老师受命担任武汉一中校长一职。面对这个遭受过重创,青黄不接的老学校,马老师亦以宽阔的胸怀、过人的才智和爱岗敬业的精神很快进入新的角色。这时,我已离开一中到别地任教。
1984年,学校又回到湖北省重点中学的行列。之后,我只见过一两回马老师。
又过了20几年,我再看到马以驯老师时,他已是老人的模样。岁月流逝,褪去了他昔日的风采。患眼疾的他认出了我,我激动地掉下了眼泪。
面对忧患,笑谈人生。即使生病,马以驯老师依然是心中有底、淡泊清心。他告诉我说,眼疾手术很成功,大概是怕我不相信,忙拿起手边的报纸,照着一篇文稿念给我听。他又告诉我,他因肠癌开刀,截下的结肠足有一斤。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我的眼里却噙满了泪水。
此时,在我眼里的马以驯老师仍旧风度翩翩、令人敬畏。
离开时,我回头看着目送我的马老师及他夫人,心想:我对马老师的尊重,也是我对武汉一中的敬意。以马以驯老师为代表的那一批教师无疑是一座丰碑,是武汉一中一代辉煌的象征。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数学老师马以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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