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彩

　　苏德战争中，成千上万的苏联红军和德国士兵死亡，他们的尸体却未来得及掩埋。有一个德国人默默从事着这项工作，他将这些士兵的尸骨从地下挖出来再埋到公墓里，几十年来，始终如一。

　　欧文·科瓦尔克是一名德国人，他站在德国东部边境广阔的奥德河平原的边缘，慢慢把铁锹踩进泥泞的土地里。经过10分钟的挖掘，铁锹碰到一个坚实的东西。他又铲了一铁锹泥土，下面露出了一只皮革军靴，军靴里面残留着一截腿骨。

　　科瓦尔克说：“这是一名苏联红军士兵，我可以从军靴辨别他的身份。在发现他的牙齿后，我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与德国士兵尸体不同的是，苏联士兵的牙齿从不填充汞剂。”

　　自1989年柏林墙推倒以来。科瓦尔克挖出了数千具在激战中死亡的士兵尸骨。奥德河平原曾爆发过二战时德国本土上规模最大的柏林战役。

　　除了散落的人骨，科瓦尔克的其他收获就是已经腐烂的靴子，生锈的带扣、头盔、军便帽、书、照片以及数不清的无法辨认的军功章。曾经，军功章是苏联士兵、纳粹坦克指挥官和“希特勒青年团”士兵们荣誉的象征。

　　几十年来，科瓦尔克每周都会来这里寻找死亡士兵的尸骨。科瓦尔克是新教神学家（在中国，因历史翻译的原因，通常把新教称为基督教），自愿为德国“战争坟墓委员会”掩埋这些尸骨。科瓦尔克的家里摆放着一张他父亲身穿国防军制服站在办公室里的照片，这张照片的旁边是一张在法德战争公墓的照片，科瓦尔克的父亲就埋葬在那里。科瓦尔克说：“我父亲从来就不想当兵，他是被强迫上战场的，战争是世界上最无意义的事情。”

　　科瓦尔克是从民主德国开始掩埋战死的德国人的尸骨这项工作的，后来这成了他终身的工作。这是一项充满各种困难的工作。他说：“在当时，挖出德国士兵的尸体并将其掩埋是国家严令禁止的。战死的德国士兵被认为是法西斯犯罪分子。直到柏林墙推倒后，他们的尸骨才允许重新埋葬。”

　　1990年在德国统一后，人们开始在泽劳弗高地发现大量士兵尸骨。德国政府开始清理雷区和未引爆的炮弹。自那时起，大约9157吨弹药被清除，同时找到的还有大量士兵的尸骨。

　　在泽劳弗高地战役中德军只损失了1.2万名士兵，主要是在苏联红军最初使用大炮攻击时，德军指挥官从前线撤下来大量的士兵。

　　然而，双方在战斗中死亡的4.5万名士兵全部被埋在柏林和奥德河之间58公里的战场上。科瓦尔克说，他们用了至少20年的时间将大部分士兵的尸骨从地下挖了出来，还为挖出的每名士兵举行了特别葬礼。

　　日耳曼是一個很讲究效率的民族，80%的遗骨已经确定了身份。早在1939年战争爆发前，德军就已经发明了“狗牌”——士兵身份识别牌。

　　直到现在，每年仍有许多人到德军信息处查询70多年前在战争中失踪的亲人的情况。科瓦尔克说：“除非身份识别牌破损严重，否则，找到身份牌，就可以确定死者的身份。即使没有身份牌，也可以通过他们的结婚戒指等物品，确定他们的身份。因为结婚戒指上都刻有他们的姓名。”

　　可是，阵亡的苏联士兵就没这么幸运了。因当年参战的苏联士兵并没有配发身份识别牌，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再鉴别他们的身份实在太难了。科瓦尔克有时找到一些当年的文件、驾驶证或者签名的照片，他把这些东西送交俄罗斯驻德国使馆。有些尸骨的身份靠这些东西也能鉴别出来，但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现在，这些苏联无名士兵合葬在德国东部的一个公墓里。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他们的身份永远无法破解了，他们都是永远的无名英雄。科瓦尔克喜欢引用18世纪一位俄罗斯将军说的一句名言：“只有最后一名士兵被埋葬，战争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