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村说到父亲的会过日子,那可真是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左邻右舍,在街头岗尾谈论的无不是他的话题:这个男人日子过得真像女人一样,家中的锅碗瓢盆啥都管。谁家的男人像他那样,吃的喝的都样样精打细算。就连我的母亲都这样评价我父亲,他们两个人,是两个极端的人,不在一起时就好像战争就要爆发时的,特别是母亲,就像父亲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似的,背后就吵着和父亲离婚,说我父亲太抠门了,对她都那样,舍不得给母亲买一点东西。
我们小时候很少看到父亲的笑脸,只是每到秋收时,生产队的收成好时,父亲回家和母亲念叨时,才露出久违的笑脸:又可以多卖些粮,今年孩子的学费又有着落了。再就是看到哥哥姐姐拿回在学校发的奖状时,会用他那满是老茧的双手捧着满脸含笑的看半天。
那个时候是靠挣工分吃饭的年代,我们家人口多我们姊妹六人,母亲常年有病,仅仅能帮着料理家务,只有父亲一个人在生产队干活,养活全家,每年都吃不上平均粮,更不用说年终分到钱了。哥哥中学毕业就到部队当兵,其余姐弟五人全部在校读书。
我们那时就想着什么时间能割麦子,到时母亲就会给我们做顿封年过节都吃不上的白面馒头吃。每当此时父亲的脸色就不好看,而母亲只是当做没有看见,脸上露着笑容,只是在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吃着。等我们都吃饱了才看到母亲象征性的吃了一点,她说做熟饭她先吃了试试熟不熟,所以不饿。在背后父亲就会和母亲吵起来,说母亲不会过日子,细粮不能多吃,要留着卖钱给孩子上学。而母亲却说:你看看孩子们都盼着麦收,好吃顿馒头,再看看别人家的孩子都整天的吃白面馒头,我们就连一顿都不能让孩子们吃吗?我们先艰难些等孩子们都大了,让他们在课余时间多干活补贴家用。
起初我们小,不懂事,听到母亲说和父亲离婚,还劝说母亲不要和父亲离婚,离婚了他们俩人我们谁都舍不得,跟谁去?都呜呜的哭起来了。这时母亲看着我们哭的真的伤心了,就对我们说:我也舍不得你们啊,但你们姊妹六人以后都得听话啊,只准好好学习,不准攀比别人家吃的穿的啊,要想比,就和人家的孩子比学习,而且你们还要和父亲一起承担家务。他一个人白天在生产队干活挣的工分,还不够你们交学费的,晚上还要到队上加夜班,我们家就你们父亲一个人挣工分养活你们,分的粮食还得卖掉给你们交学费,你们几个也要把自己的课余时间安排一下,除了学习时间,你们放学以后都要去割野菜,去挖箹店收购的箹草。等养的猪卖了就过年给你们买新衣服穿,你们自己谁挖的药材就自己管理,卖了你们就各自买自己的学习用品。你们的小弟弟就不要去干那些活了,他还小,就让他在家帮着妈妈切猪菜吧。
就这样,我们在妈妈的诱骗之下,起早拉晚的干着,我们利用别的孩子玩的时间,到坡里去割野菜,挖箹材。那时我是家中的最小的,刚刚上一年级,就和刚上中学的二哥每天天刚朦朦亮就起来到树林里去拾蝉皮,当时一个蝉皮箹店收购价是0。5分钱。我们俩在拾蝉皮时分工,我看树矮的地方、二哥看树高的地方有没有蝉皮,这样能节省时间。有时蝉皮在很高的树杈上二哥都能看见,他就爬上去拿下来,有时都划破手,挂破裤子。就这样我们每天早上只能拾二三十个蝉皮,就得急匆匆的回家,别耽误吃饭上学。
说到二哥的裤子,因为经常的挂破,没有相似颜色的布缝补,妈妈就用绿色的布给他缝上。哈哈,那时他是班上的班长兼军体委员,学校上体操时他站在队列外面跑着,惹得看到他裤子补丁的同学都哈哈的笑着。
我们就着样忙忙活活一秋,父亲还让哥哥姐姐把劳动成果卖了的钱上交给他,仅仅给他们留够买铅笔的钱,剩余的钱就又归父亲保管。
二姐,二哥高中毕业时,二姐22岁,二哥20岁,当时像他们这个年龄的人早就在家帮着父母干活挣工分了,二姐是看护小时候的我耽误上学,父亲却不顾别人的耻笑执意供二姐念完高中。那时我们家中基本就算吃不上饭,我们有时就吃母亲做的在上面散了一层玉米面的地瓜叶。但我们从不和别人说我们吃的啥饭。
恢复高考那年,二哥正好高中毕业,他有幸考上了一所有名的医学院,父亲当时高兴的偷偷流泪,家中的两个高中生有一个考上大学,这让他十分欣慰,在当时考上大学可是十分风光的事。其实谁也不知是父亲不让二姐考了,让她帮在家干活,我还在小学念书。当时家中已经负债,还得供我和二哥继续念书。
后来,我们都相继毕业,并立业成家。家中就父母二人一起生活,而我们的父亲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家中的生活还是精打细算,吃不了坏掉了的东西就批我母亲,说忘了过去的生活。前些年有一次吃不了的饼干时间久了,都有霉味了,父亲舍不得浪费,就背着我母亲吃了一些,谁知却中毒住院,害的我们姊妹几人急忙回家看望老人家。
这就是我们那个既抠门又吝啬的父亲,但却用他的抠门和吝啬培育了我们姊妹几个成家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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