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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特想做良民

时间:2023/11/9 作者: 杂文月刊 热度: 13463
唐汇寅

  林冲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虽任京城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却是个温文尔雅、奉公守法的官二代。父亲是提辖,算得上局级干部,给了他一个好出身,还传了他一身好武艺——在禁军教头中没人及得,丈人张教头又是同行,谁敢小看他?且看当今驾校的学员如何巴结教练,便知特级教练林冲活得多滋润。

  林冲颇识得法度,绝不寻衅滋事,更不会扰乱公共秩序。逃上梁山要纳投名状,他也碍三碍四下不去手。金圣叹评点道:“最奇者,如第一日并没一人过;第二日却有一伙三百余人过,乃不敢动手;第三日有一个人,却被走了,必再等一等,方等出一个大汉来。都是特特为此奇拗之文,不得忽过也。”施耐庵为何不安排一个贪官污吏或刁民歹徒,给林冲去交差?盖因林冲不是阮氏兄弟那种无法无天的杀人越货之徒,让他无端杀人就毁了一世清白。

  可叹如此顺民也会时乖命蹇。

  古人喜欢归罪于红颜祸水,林冲不该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更不该让她外出招风揽火,惹得高衙内心中好生着迷,怏怏不乐。须知即或没有美娘子,若林家有一把宝刀,或者他家房产地段好被高府看上,也会上演同样的故事。一旦被贼惦记,在强权面前,武艺高强的林教头也只是手无寸铁的俎上鱼肉。

  林冲听闻妻子遭人调戏,乍进岳庙还在高喝“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及至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手软了。鲁智深带着二三十个泼皮赶来助阵,林冲反劝他:“原来是本管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林冲不合吃着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瞧,林冲还在为花花太岁开脱。

  鲁智深和尚不怕事大:“你却怕他本官太尉,洒家怕他甚鸟!”本该气愤的林冲,反倒劝回了怒不可遏的鲁智深,只是心中郁郁不乐,忍气吞声不敢发作。但求息事宁人,窝囊之极。

  高衙内认得林冲的妻子后仍不收手,趋炎附势的马仔们也火上浇油。参与陷害林冲的陆谦并非生来的坏种,同样碍于权势:“一时听允,也没奈何。只要衙内欢喜,却顾不得朋友交情。”他们设计骗出林家娘子,林冲赶到现场,眼看主犯高衙内出逃也不去追打,单挑无情无义的朋友出气,把陆家打得粉碎,天天拿着一把尖刀满城只寻陆谦。哪敢“痛打”上级领导的公子,没有半点男儿血性。

  可林冲却是极负责任的模范丈夫,被高太尉赚入白虎节堂治罪,他首先想的是别误了妻子的前程。好歹说服了岳父和妻子,才写下一纸休书:“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为因身犯重罪,断配沧州,去后存亡不保。有妻张氏年少,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立下休书,张家便跟他划清了界限,无须背负坏分子家属之名。

  遭此冤假错案后,林冲依然逆来顺受盼着一线生机。充军路上,他任由两个防送公人摆布,还自掏腰包买酒买肉供其吃喝。公人用滚水烫他的脚他不敢回话;公人故意让他穿新草鞋磨破脚上的水泡,他鲜血淋漓还在恳求“上下方便”;公人要把他绑在树上他悉听尊便。直到两个歹徒要杀他,他还在叫鲁智深“师兄不可下手”,“非干他两个事……你若打杀他两个,也是冤屈”。除了林冲,谁会放过助纣为虐的帮凶?但林冲就是林冲,好好先生一个,不与小人一般见识,也不报复社会。对柴进庄上无礼的洪教头,他也是见着就拜,謙恭有余。

  想做好人苟活也不容易。俗话说赶人不上百步,恶人偏要把坏事做绝,陆谦、富安伙同差拨烧了大军草料场,企图结果林冲性命,张教头才对高衙内“没得推故了”。林冲侥幸躲进山神庙免于烧死,偷听到这伙人还要拣他一两块骨头回东京复命,这才大梦方觉:高俅当道的体制内已然没有容身之地。彻底断绝了平反昭雪的妄想,他才大开杀戒逃奔梁山。

  假如高俅不派人追杀到沧州,林冲还会服从管教,静待刑满释放重做新人,绝不至于落草为寇。奈何生活没有假如,权势信奉“一不做二不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杀人不灭口,仇家追着走”。他们就这样不断给朝廷栽刺,颠覆大宋江山的哪里是梁山贼寇,恰恰是庙堂之上的高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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