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世明

　　又逢新春，又热旅游。有朋友会打问：冠之以“旅游天堂”的云南，旅游市场整顿得如何？恰好，笔者不久前曾参团游彩云之南，这里说说亲历二三事。

　　旅游让你欢喜让你忧的最属导游。在昆明，一登上旅游大巴，女导游先深施一礼，为迟到十来分钟而致歉，便让各地散客吃了一惊。继而又一惊，是高原人肤色多深，而此女却是白净面皮，她开口便自解“疑窦”：我是生在怒江边的，云南就那一个地方，肤色白。肤色好，口才更好。车开出几分钟，她已快人快语地将自己“科班出身”“X佳导游”等身份介绍得清爽，又很“亲民”地结合当地整顿旅游“痛说了革命家史”———这在现代京剧《红灯记》中是一生动桥段，女导游颇有创意，既道整顿必要（有害群之马嘛），又侃侃而谈，带团更辛苦，挣钱更不易，自己过三十，不敢要孩子……见听众已被磁石一般吸引，她话题一转，问大家：来云南，什么不可少？回答七嘴八舌，她纤纤素手从颈下摘下一物，朗声而道：一定要“请”翡翠貔貅啦！

　　貔貅为何？龙王第九子，别称辟邪、天禄、百解，是中国古书和民间神话传说“共载”之一种（凶猛的）瑞兽、神兽。

　　笔者也可谓走南闯北，自然暗笑：这是给你来个新式洗脑，让你打开“感性消费”之“闸”呢。论推销可分南北两派。南派“以情动人”，未料她还会“以事惊人”，她很会营造讲故事的氛围，边让大家传看她的上品貔貅，边娓娓道来：那一天，表姐带我去斗牌，就是你們说的打麻将嘛，没想到人家挖个“坑”，是三打一！只听她长吁一口气，说道：刚玩一把，表姐就拽我去“唱歌”———卫生间嘛，掏出腰间的貔貅，“啪啪”拍三遍，貔貅生性爱懒觉，得叫醒啊，然后反复搓弄阔嘴利爪，反复叫道：帮帮忙，咬死他！咬死他……结果，回来再玩，“杠上开花”，大获全胜，跟着“打酱油”的我也分了几百块……

　　啊，众大哗，哪里去买……貔貅？对神兽必须尊敬，一定要说“善男信女辞典”里一个“请”字，与貔貅“无缝链接”，似乎躲避了亵渎神灵之嫌，又让你沾上了“诚信”之“灵光”……于是，“请”貔貅像钉钉子一样“钉”进人人心壁，一到丽江，尽管按新规定，导游不准进店，但游客们像有头羊带路的小羊羔，一头扎进了“翡翠玉”海（缅甸玉又称“翡翠玉”）……

　　虽然已是“钵满盆满”，散客们还是恋恋不舍地走出店门。看看表，大大超过了导游预定的购玉时间，等在那厢的女导游已笑得合不拢口，连声道谢（尽管“返点”之规被禁，但“奖励分”兑现年终奖的新规定，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未料，“接棒”的地陪男导游看着我们满车满座的购物盒、袋、箱，脸色丑极了！不过，只稍顷，他便“阴转晴”了，那昆明女导游痛说“困窘家史”，这丽江导游则痛陈“贫困市情”：现在讲扶贫，丽江是全国“贫困”呢，你们多购物就是献爱心扶贫嘛……吸引了大家注意力以后，他话锋一转：都请貔貅了哈，都知道貔貅是以财为食又只进不屙的，可你们谁知道什么样的貔貅最招财进宝呢？来，上眼看吧！他摘下自己颈下、腰上戴的两枚大貔貅，一个让传览，一个展示讲解：看着没？这是云南特产黄龙玉呀，这是“财（彩）到嘴边”，这是“腰缠万贯”……“请”了一尊不够啊，听说过“男左女右”吗？你们一家最少得“请”两尊，玉是手中的宝，心诚才显灵嘛。都知道香港首富李嘉诚吧，他家藏了9999尊貔貅（昆明女导游说999尊）……

　　游说应该分三个境界吧，胜过“巧舌如簧”“口吐莲花”的是“谈霏玉屑”，即谈话时美好的言辞像玉的碎末纷纷洒落一样。经他这么一“玉屑”，满车游客又亢奋了，在下一个黄龙玉店，人们又像小羊羔一样，乖乖地涌向千百个柜台……

　　自然又是“钵满盆满”，又是导游得意的笑脸。不过，到了最后一站西双版纳，傣族女导游兜头一瓢凉水，把一车人浇了个“清醒”：这里是缅甸玉的第一个集散地，那丽江、昆明都从这儿进货……真的假的？看着各自颈上、腰间挂着、戴着的大小貔貅，三十几位团友面面相觑。不过，实在是“请”不“动”了。这女导游恼了，笔者记笔记，问了句：现在车窗外是什么山呢？她竟没好气地回应：山就叫山嘛，还什么山……司机老成些，又兼与笔者“年龄（惺惺）相惜”，中间小憩时告诉了山名，又似随意而道：她怼你们像貔貅只吃不屙。这貔貅哟，哪地儿不“请”，都没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