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徐干的《中论?法象》说:“君子口无戏谑之言,言必有防;身无戏谑之行,行必有检。”倒是刻画出一派正襟危坐的“正人君子”形象,但文人的戏谑,倒是很见些真性情。
苏轼,号东坡居士,世称苏东坡,宋代著名的诗人、文学大师;曾在杭州、密州、徐州、湖州等地任职,后官至侍读学士、礼部尚书等。元丰三年(1080年),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任团练副使,相当于现代民间的自卫队副队长,官职低微之至,但就是在此期间,苏东坡写下了《赤壁赋》《后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等千古名作。
苏东坡在黄州时,常与金山寺主持佛印禅师来往。一日,苏做一首诗偈:“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苏遣书童将其呈给佛印禅师。佛印禅师拿起笔来,即批“放屁”二字,嘱书童携回。东坡见后大怒,即过江责问。禅师大笑道:“学士,您不是‘八风吹不动吗,怎‘一屁过江东了呢?”八风是佛教用语,指八种境界的风:称、讥、毁、誉、利、衰、苦、乐。原来佛印禅师的“放屁”二字是对东坡是否“八风吹不动”的考验,“放屁”算是“毁”吧,结果是一“风”就动了嘛。二人的戏谑,成了千古趣闻。
曾国藩虽是湘军统帅,但也是实实在在的读书人。曾国藩平时表情庄肃,却是一个生性爱开玩笑的人。门生李鸿章说:“他老人家最爱讲笑话,讲的大家肚子都笑疼了,东倒西歪的。他自家偏一点不笑,以五个指头做耙,只管捋须,穆然端坐,若無其事。”
征剿太平军后期,曾国藩被朝廷授两江总督,官署设在安庆。曾国藩家规俭朴,在安庆官署中,曾国藩夫人和大儿媳两人每夜纺棉纱,完成四两的定量,已是二鼓之后。一夜不觉已至三更,大儿子曾纪泽发怒说纺车声吵闹让人难以入睡,要打碎它,曾国藩在房应声说:“儿子哎,拜托你把你母亲的纺车一起打碎。”第二天与幕僚门生早餐,曾国藩给大家讲起这件事,坐中无不喷饭。
征剿太平军过程中,安徽巡抚李续宜丁母忧回籍,随即卧病家居,安徽巡抚一职暂由湖北布政使唐训方代理。清廷令曾、唐对付捻军与割据皖北的苗沛霖,人事安排不开,怎么让李续宜尽快到职呢?曾国藩致信李续宜,信是这样写的:代馆先生尚未上学接手,便遇此等极难题目,鄙人与义渠(即唐训方)虽会衔复奏,而暗中仍需阁下主持,两个代馆先生情愿不收束脩(即学生给老师的酬劳)也。曾国藩的戏谑,既传达了要李续宜体谅时局尽快到职的要求,又避免了生硬命令造成的不快。
现代文学大师鲁迅先生给人以金刚怒目爱憎分明的印象,但鲁迅先生既有“横眉冷对千夫指”的一面,也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一面,还是一个尤其爱戏谑的人。鲁迅的文章嘲讽当局指摘时事毫不留情,当局对之恨之入骨,采取特务盯梢跟踪等方式为难他,鲁迅大义凛然巧妙应对。有一次,鲁迅在街头溜达,身后总跟着一小特务,非常讨嫌。走着走着,鲁迅突然转身,故意把特务当成乞丐,掏出一块银元,递过去说:“拿去买饭吧。”特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尴尬至极。鲁迅哈哈大笑,昂首而去。
戏谑,是人性丰富的产物,也是对抗人生平淡的利器。大师不仅学富五车,而且内在华采,怎么会容忍自己的生活平庸寡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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