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业

　　这是一个美国故事，出处不详。是我从网上查到的——

　　1935年，时任纽约市长的拉古迪亚在纽约贫民区的一个法庭，旁听了一桩面包偷窃案庭审。偷面包的是一位老太太。在法官问老太太是否认罪时，老太太嗫嚅着回答：“我需要面包来喂养我那几个饿着肚子的孙子。要知道，他们已经两天没吃到任何东西了。”法官裁定：“我必须秉公执法。你可选择10美元的罚款或是10天的拘役。”然而，就在审判将要结束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身为纽约市长的拉古迪亚从旁听席上站起身，脱下自己的帽子，往里面放进10美元，然后面向旁听席上的人说：“现在，请每个人另交50美分的罚金。这是我们为自己的冷漠所付的费用。以处罚我们生活在一个要老祖母去偷面包来喂养孙子的城市与社区。”在场的每个人大为震撼，都默默地捐出50美分。

　　八十多年过去了，不料在中国南京居然也发生了类似令人心酸的一幕：5月31日晚，南京玄武区民警接到报案，称某超市抓到了一名小偷。在小偷身上搜出一些杂粮、一只鸡腿，还有几本儿童书。原来，这是一位来自山东的贫困母亲，有一对双胞胎女儿，肾脏都有问题。她带着其中一个病情比较严重的来到南京总医院治病，因为住不起院，她只能让孩子白天在医院挂水，晚上租住在两平方米的房子里。六一儿童节，孩子的愿望就是吃一只鸡腿，而她兜里只有5元钱，买不起，只好出此下策。

　　民警听后，大为感慨，不仅替她结了90.4元钱的账，还将这件事发到微信朋友圈，倡议大家给孩子捐款捐物。因为盗窃金额较少，情节轻微，超市经理也表态不追究，民警没有对她进行拘留，批评教育后就让她回家了（2016年6月2日《华商报》）。

　　“堂前扑枣任西邻，无食无儿一妇人。不为穷困宁有此，只缘恐惧须转亲。”恻隐之心，古已有之，如果只是从道德层面、社会风气上考量，上面的两件事都不算太典型。但现代文明国家在执法中，不仅要合法，还应合情——法律从来就不是无情物。法律执行的终极目的，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彰显普世人性，而不只是为显示其刚性与威严的一面。从这个意义上说，法律的进步，不只是法律条文的绵密完善，也不仅仅限于有法可依，违法必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还应最大程度地体现出执法者的人文关怀。

　　前些年，四川威远几个路政人员借口违法拦截一辆运载着临盆孕妇的面包车，坚不放行，结果导致孕妇死亡；云南省卫生厅以供血违法为由，处罚紧急时刻因为血库没有AB型血主治医生义务为大出血的产妇献血200毫升的昆明东川区人民医院（2005年9月3日《中国青年报》）；最近中山大学以整治校园附近环境为由，赶走南校区宿舍区修鞋长达32年的李大叔和另外3位摊主（2016年6月2日《中国青年报》）。这些“执法”案例之引起社会的巨大反弹，就是因为人们认为，执法者太不近人情，太不懂得什么叫以人为本，如此教条、机械，好似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死官僚。这样的执法，把好端端的良法，变成了人人咒骂的“恶法”。

　　南京故事最后的结局是，那位母亲得到了富有同情心的南京市民的1万多元捐款，于6月2日回到了家乡。

　　但故事似乎还不能就此画上句号——我们的政府，特别是这位贫困母亲家乡的政府，会不会也像那位纽约市市长，为我们的社会居然还有如此贫困的母亲，而感到羞愧呢？若感到羞愧，就请自认处罚吧：迅速、积极地采取有效的扶贫措施，使治下的每个百姓都住有所居，病有所医，少有所教，老有所养……

　　如此，则社会和谐，百姓小康之日可期矣！

　　【童 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