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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灯下的爱情(1-3)

时间:2010/5/18 作者: 天涯沦子 热度: 336582

  没有青春的爱情有何滋味?没有爱情的青春有何意义?——拜伦
  
  
  
  【第一章】
  
  火车穿行在巴蜀的崇山峻岭间。
  
  这辆成都开往南宁的K141次列车就像一趟民工专列。硬座席上每排都多坐了人,走道上也放满了大包小包的行李。车厢中弥漫着康师傅方便面特殊的味道。偶尔有小孩的哭声,和应一下音响中播放着的流行歌曲。
  
  13号车厢和加1号车厢的连接处同样坐满了人。尹志和小秋就紧靠在车门边站着。脚下放着两人的行李。两人就这样站累了坐坐,坐累了站站。小秋搂着他的腰,抬着头,用温柔的目光死死看着她的男人;而尹志则侧着脸,长久保持着对着窗外的姿势。偶尔车过隧道,窗外一黑,窗玻璃上就映出小秋秀美的脸,他的目光才在黑暗中透出无限的爱怜。
  
  他们生在大巴山,长在大巴山,都是大巴山的孩子。小的时候在一起玩过家家,长大了一起上学。他们在深深依恋对方的同时,也都深深热爱自己的家乡,可是,家乡太穷了!耕地本来就少,这两年不是干旱,就是暴雨,全靠政府每年的救济。尹志在去年技校毕业后,就一直商量出来“闯世界”。尹志性急,敢想敢做。“闯世界”的想法一出,似乎就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小秋性情柔弱,却是死心塌地的爱着尹志,就像苦瓜蔓儿缠藤——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
  
  火车鸣叫了一声,欢快地钻进了一条长长的隧道。尹志回过脸:小秋的脸上依然溢着光彩,那是走出大山的兴奋与好奇,更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依恋与满足。尹志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一吻,小秋把眼一闭,把脸深深埋进男人的胸怀。没人去注意他俩,他俩的衣着与满车厢的人一样毫不光鲜,他俩一样操着大山里的口音。只有非常细心的人才会发现,两人同样稚嫩的脸上,都在疲倦中焕发出一种对未来无限憧憬的神态来。
  
  终于走出大山了!两人都在心底深深吁了一口气。两人都在心底预测着未来,都在幻想着最南边那座海滨城市的模样。
  
  【第二章】
  
  93年的北海霓虹闪烁、人潮拥挤。
  
  尹志和小秋中午就下了火车,南宁到北海200多公里的路,竟被中巴司机拐弯抹角扔到合浦下了车,又被另外一辆破旧的车拉到北海。到了北海,已是夜色朦胧、华灯初上了。
  
  尹志在家时联系的那个技校同学在一家公司上班,现在早已下班,到哪儿找去?只好暂住一晚,明天再说吧。
  
  两人提着行李,一路左顾右看,就从汽车站走到了广场。
  
  “你快看呀,哥。”顺着小秋的眼光,原来是广场的喷泉,随着隐隐约约传来的音乐声,忽高忽低地喷洒着;两瓣石塑的蚌扇中,镶着一颗硕大的珍珠,煞是好看!
  
  “快走吧,你不累呀。”尹志嘟囔着,紧走两步。小秋嘴一噘,忙跟上了。
  
  又走了不一会儿,尹志眼一亮:路右边有很多招待所的牌子,大凡招待所密集的地方,一般都比较安全,价格也便宜。两人商量着选了一家广告牌稍小一些的,便走了进去。一问价,要60元一间,尹志看看小秋,小秋忙不迭点头。
  
  “给开两间”。尹志话音刚落,小秋忙纠正:
  
  “请给我们开一间。”话说完小秋的脸就红了。尹志也不自在起来。
  
  “开一间也行,反正是一家人。”尹志自顾自说,其实是说给老板听。老板瞅了两人的身份证,带两人上了二楼。
  
  漱洗完,两人和衣躺在床上说话。说不上半个钟点,两个极度劳累的年轻人饭也没吃,就相跟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找到任文强倒是没费什么事儿。任文强打工的公司在屋仔村,那里是个“公司村”,一间间找过去就找到了。他是尹志在技校时的同班同学,去年毕业后就去了深圳,今年又跑到北海。这家伙长的肥头大耳,个头又矮,但人却极精明,很会来事儿。现在在这家建筑公司当采购员。
  
  “哎呦兄弟,可把你娃儿给盼来喽!”任文强很热情地拥抱了尹志。这一抱,尹志心里很感动,心里的不安和顾虑也就减轻了不少。毕竟是同学!任文强随即就看见了身后的小秋。
  
  “这个女娃儿是……?”
  
  “是我女朋友,非要跟着一道来”
  
  “来得好,来得好!你们现住在哪儿?”
  
  于是尹志就把这一路经历告诉给任文强听。任文强听完一拍大腿,很气愤地说:
  
  “现在的中巴车就是太坑人,你们被‘卖猪仔’了”。
  
  尹志的心思却不在这些个上,于是转入正题。
  
  “强娃子,你看我工作的事?”
  
  “不急不急,包在我身上!”
  
  “那小秋的工作?“
  
  “也包在我身上!”
  
  尹志和小秋悬着的心一下轻松了,两人对视笑了一下。看看左右没人,尹志拿出一个信封,里边装了两人辛苦攒下的2000块钱。
  
  “没啥子带给你,这个你先收下。”
  
  “老同学,搞啥子嘛!”
  
  任文强推了两推,便收下了。
  
  “那好吧,中午你两个再过来,咱们一道吃个饭。”
  
  “要的,要的。”
  
  三天后,在老同学的帮助下,尹志在这家建筑公司上班了。他成了北海当时成千上万个保安中的一员。尽管他心中有一丝失落——离他的理想相距甚远。但又能怎样呢?穿上了那身他认为很滑稽的保安服,他暗暗鼓励自己:一个崭新的尹志诞生了!
  
  又过了几天,小秋也上班了。在“北方老乡”饭馆当服务员。这个饭馆是任文强他们公司定点消费的饭馆。
  
  尹志搬进了公司集体宿舍,小秋也出了份钱,与其他服务员合住在一起。新的生活开始了!
  
  【第三章】
  
  尹志一天要上12小时的班,和另外一个保安轮班倒。已经两天没看见小秋了,他决定去看看她。
  
  “北方老乡”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门外停了很多车,生意很红火。服务员穿着东北特色的花衣服,头上还扎一方手帕。尹志在瞅了半天,竟没看见小秋。拦着一个服务员问了,才知道小秋在厨房。
  
  “小秋在厨房做什么呢?”尹志想看个明白,问了厨房位置,径直往后台走去。厨房呈一字长廊形,5、6个厨师光着膀子在里面忙活,呼呼的火焰声、生菜下锅的兹啦啦声、锅碗瓢盆的碰击声交织在一起。
  
  小秋正蹲在墙角一个大盆子跟前,一边码着洗净的碗盘,一边摞着没洗的。
  
  尹志心中一阵疼痛!眼中一热,几滴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可怜的小秋!
  
  尹志逃也似的离开,内心里一遍一遍的呐喊:我要挣钱!我要挣钱!!我要挣钱!!!
  
  回到宿舍,尹志躺在床上,定定地望着天花板。泪,在不经意间,顺着眼角,流到耳际。
  
  随后的日子里,尹志工作积极性很高,他毫无遮掩地表现自己。任何一辆车来到公司,他都是跑步上前,替车上的人打开车门,神情恭敬之至。几天下来,还真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有一辆本田车常来公司,开车的是一个30多岁的女人,风姿绰约。她有个习惯,每次泊完车,并不急于下车,总要在车中拿出小镜子、抹抹口红补补妆后才下车。
  
  尹志开始感到有点为难:立马替她打开车门吧,人家又不下车;不打吧,就得在旁边尴尬地站着。想想还是站着吧。就这样,尹志站在车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这位女士,见她收起镜子的动作,急忙打开车门,并用手做了个标准的遮顶的动作。
  
  女士下车的同时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尹志脸刷的红了。待女人走进公司,尹志装作随意的样子问公司的司机,司机告诉他:那女人可是豪城夜总会的总经理,我们公司正给人家装修呐!
  
  尹志心中动了一下,他想到小秋蹲在墙角洗盘子的样子,心中接着一阵刺痛。
  
  能不能央求她,让小秋去她的夜总会上班呢?他反复权衡着,犹豫着。可是,人家不认识我呀?
  
  他正在那儿胡思乱想,那个女士走了出来。他忙不迭跑去打开车门,做好了遮顶的动作。女士走到车门前,却没有进去,转过脸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从手袋中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尹志忙接了,迷惑地看着她。女士进车,戴上墨镜,降下车窗,发动车子,才说了一句:“在这儿不想干了就打电话给我!”
  
  本田转眼消失了。
  
  尹志呆呆站在原处,名片上写着:北海豪城娱乐有限公司总经理吴亚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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