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乡下老家经过小时候打勒尺的晒场,我的脑海里总浮现出当年游戏的欢乐场面。一个个满头大汗的小脑袋,黑黝黝的光膀子,天真无邪的可爱笑脸,再一次在我的眼前晃动,我的思绪便飞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乡下老家有两个可以打勒尺的地方,一个是旧时养猪场边上的晒场,另一个是我家门前的一块空地。老家的房子是古老的砖瓦结构,是祖辈们用勤劳和坚强意志筑起的刚柔并济的石头砖瓦房。历尽沧桑的石头和火砖相互依偎,成了这里的独特风景。
小时候,打勒尺是乡下老家农闲时节和逢年过节玩得最起劲的游戏,也是村民体育运动的一种。玩法很简单,用具是两节短棍,短的五寸,长的约一尺五寸(短棍叫勒子,长棍叫勒母)。参与者的人数、年龄不限,可以分组比赛,也可以单人比赛。选择一块稍平坦的长方形空地,找两块比拳头大一点的方块石,排成能架起勒子的地槽,然后划定前方接勒子的界线,以猜单双或比打勒子远近来确定谁先玩。
打勒尺有四个环节,分别是挑槽、打棍、打鸡头、获胜,环环相扣,前一个环节失败者就不能进入下一个环节。首先将勒子放在地槽上,用勒母把勒子往前方挑,没过界线或是被前方的人接住,就算是失败,过了界线并安全着地算是成功;接着,前方的人拿勒子扔向架在地槽上的勒母,落地玩家算是失败,若是打落一头,另一头还架在地槽上,前方可派一人过来,闭着眼睛站直身体在地槽边上再扔一次,把勒母全部打落在地,玩家就没有机会继续玩下一个环节了。其次就是打棍,玩家在地槽边上,将勒子向空中抛出,用勒母把它打向前方,没过界线、被前方人接住,或是扔回靠近地槽周边距离不到勒母长度算失败;勒子距离地槽比勒母长,或又被击中打向前方安全落地,算是成功。再用勒母按实际距离丈量尺数。接着就是‘打鸡头”环节,用一小块石头垫起勒子一端,用勒母击打勒子一头,当勒子弹起时,随即用勒母把它打向前方。没过界线或被前方的人接住算是失败;如果勒子安全落地,就用勒母丈量距离(从地槽前端量到勒子落地处)。最后就是比尺数的多少看谁获胜,并按约定输方要从界线单脚跳或蛙跳到地槽边上。
那时候,打勒尺在乡下被当作一种强身健体的游戏活动。所划定的界线,如果没有一定的体力,挑槽、打棍等都难过界线。要是手脚、眼睛、耳朵不协调、敏捷的话,迎面飞来的短棍会使你闪躲不及,更别说接住了。每次打勒尺比赛,都会有额头起疙瘩、手脚瘀血等皮肉之伤,用自酿的酒和食盐擦擦就没事了。
过年时,打勒尺的场地上最为热闹,男女老少一起上阵,分男子组、女子组、老少混合组,那其乐融融的场面,使整个山村弥漫着节日的气息。
比赛中选人是关键,团队精神也很重要。为了公平起见,由长辈指定两个能力强的人分别轮次选人,使每个参赛队成员的强弱均衡。队员在比赛中团结一致,即使面对的是自家人,也要发扬比赛竞技精神。抢救队员,争胜负,成为比赛场上最精彩激烈的镜头。如果队中有一个失败了,另一名队员补上来努力完成前面三个环节,可救回一个队员,让他获得继续比赛的资格,如此循环下去,直到全部队员都失败,就轮到对方的队员上阵。
在前方接勒子的队员,个个精神抖擞,有的脱下上衣,扎稳脚步,倾着身子向前,双手捧着衣服做好接住勒子的准备;有的把红肿的手指往膝盖上搓搓;有的轻快地搓搓手掌,双眼凝视勒子,像是在说:“来吧,我会把你捏住的!”“加油”声,“漏油”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欢快的笑声,一起飘向山边云际。
经过一番努力拼搏,输者甘心,赢者开心。获胜方开始分享胜利“光环”,将打勒尺的四个环节演示一次,成功演示后对方就要按约定方式跳回到地槽边上。童叟无欺、诚实守信,不论是长辈还是晚辈,都一视同仁,没有特权。
一场比赛过后,又再次组配人选,使参赛队员强弱更加均衡,再次进行比赛。直到太阳西坠,大伙才依依不舍地从晒场上离开,各家屋頂升起袅袅的炊烟,穿过青翠的树林融入苍茫的夜色。
打勒尺,是山村瑶寨民族传统文化的缩影。和那些独特的民居、悠扬的山歌一样,充满了人民群众的智慧,反映了纯朴乐观的山村生活,也见证了我简单快乐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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