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尾鱼

鱼在天上飞

这是把身体租借给鱼钩的蚯蚓

偷偷告诉我的

我抬头

便真的看到了那条飞着的鱼

那一对鳍，天生的翅膀

正扑闪扑闪地拍打

张一张嘴

泡泡就诞生了云雾

和天边七色的彩虹

多么奇怪的鱼

帽檐低垂的姜太公

一定不知道有一条鱼在他的帽子上盘旋

只死死地盯着水里

眼睛瞪得就像那条摔死在石头上的鱼

一动不动

仿佛要把鱼钩上的蚯蚓

瞪成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二）游泳的人

那是一个贴着商标的漂流瓶

里面盛满了甜蜜的情书

以及巫师黑暗的诅咒

从上游到下游

然后再扑腾到上游

连断了线的风筝

也懒得理会这无聊的举动

飘然而过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谁去拆看那美丽的情书

抑或诅咒

只有天上飞过的鹰

把它当做歇脚的木头

拉完屎，又走

谁在说

逝者如斯，昼夜不舍

漂流瓶不知道

所以，它依然自得

 

（三）挖沙的船

你看，又有一个孕妇在做流产手术

叼着过滤嘴香烟的妇科医生

正挥舞着生锈的刀片

在子宫里干得起劲

嘉陵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怀孕

孩子没有父亲

在轮回道上，早早结束性命

虽然谁都知道

她一直躺在缙云山的怀里

但是当事人不承认

因为他们一直认为

自己在偷情

所以嘉陵江不能怀孕

没有父亲的私生子

也不能降生

但嘉陵江是谁的女人

医生不会问

 

（四）一岸的石头

这是几百年前就排下的卵

是谁忘了孵化

让它保留至今

我赤着双脚踩在它上面

依稀听得到生命的律动

我也是一个卵

尚未孵化完全

所以我明白它的痛苦和哀愁

可这有什么用呢

它依然静默不语

即便它想呼喊

也不会裸露在白天

它一定在黑夜

在母亲的摇篮里

做完入睡前的最后一个游戏

然后闭上眼睛

慢慢数落这几百年的苦难

以及，不知是谁的幽怨

 

（五）石头上的小孩

“扑通”一声

便狠狠地扑进了母亲的羊水里

不像来时那样悲痛的哭泣

反倒在一片惊疑的目光里

回到过去

不要用“死亡”这一冷峻的字眼

来形容眼前的一切

只不过是时间释放了怜悯

快速地做了个轮回

而我们

傻傻地排着队等待的那辆班车

迟迟未归

我们被落下了

垃圾场忘了收走最后一批垃圾

除了沾沾自喜

对命运，一点也不自知

就算知道了

母亲的羊水

也容不了这么肮脏的躯体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