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2009年的四月底，我离开我打工的那家公司回鹰潭去休息。此时清明已过，但我还是回故乡去看望了一次老祖母。老祖母依然很健康，耳不聋、眼不花。我来到老祖母居住的老屋时，她正坐在堂前跟几个老太婆、老妇女聊天。
　　
　　老祖母见到我，还是问我找到了老婆没有。
　　
　　那些老太婆、老妇女当中有一个跟我说：“你奶奶很关心你啊，你不找到老婆，她不会走的。”
　　
　　老祖母说：“是啊，你不找个老婆，我死了也不瞑目。”
　　
　　我说：“那我就不找了，我希望你活到一百岁。”
　　
　　大家都笑。
　　
　　我提出来到母亲的坟前去扫下墓。老祖母说：
　　
　　“不要去了，现在关了山，你去烧了纸钱，她也收不到的。”
　　
　　关山，迷信里是指阎王把山门关了，不让死去的亲人收到阳间亲人们给他们烧的钱物，阳间的人烧了也是白烧。
　　
　　我遂打消了去为母亲扫墓的念头。
　　
　　住在某村的四梅的大姐会梅不知怎么知道了我到了东乡，打电话来说要给我介绍一个对象。
　　
　　会梅说，女的是她的嫂子，七六年生的，和她住在同一个村，也姓何。会梅说女方以前和丈夫在北京办了个服装厂，生了三个孩子。三个孩子前两个是双胞胎，男的，第三个是个丫头。离婚后，双胞胎的判给了男方，姑娘判给了女方，男方给了十万块钱。
　　
　　又是一个有十万块钱的女人，而且和我同姓，会梅见到她要叫她嫂子。
　　
　　我问会梅：“是你的亲嫂子还是叫嫂子啊？”
　　
　　她说：“叫嫂子，跟我老公没有直接的亲缘关系，只是在村里这么叫。”
　　
　　为这事，大姑和大姑夫还来了鹰潭一次，一来看看我多病的父亲，二来就是说这事。他们还带来了女方的一张还是结婚前照的艺术照片，说是女方母亲特意找出来并亲自送到大姑家叫她带来让我看一看的，只找到这张。照片上的姑娘皮肤白皙，有点胖，由于是艺术照，看不清本来面目。大姑说：
　　
　　“她现在在外面打工，如果你向意，可以叫她回来。”说着把抄来的女方的手机号码也给了我。
　　
　　我再也没有了当初在听到莲莲时的那种亲切感了，只是搪塞了几句，算是谢谢会梅和大姑的好意。我后来还是跟那个女的通了一次电话，得知她现在就在杭州，在一家服装厂里打工。我觉得她跟我一个姓到是挺有意思的，问她跟我们何坊有没有什么同宗同祖方面的联系。
　　
　　她说她也不知道，她们村的人都姓何，但村名没有何字。
　　
　　我告诉她，说我打工的公司也在杭州，我的一个弟弟就在杭州办了一家小型服装厂，就在九堡那边。
　　
　　她说她就在九堡。
　　
　　我说我们同姓，又都是东乡的，在外就是老乡和朋友，大家都是出来打工谋生的，我们认识一下也是好的，以后有了什么事，大家可以相互照应照应，哪天我再去杭州时，我去看她。
　　
　　她说好的。
　　
　　后来我再去杭州的时侯，并没有去看过她。我怕见了面后我看中了她，她看不中我；或者她看中了我，我又看不中她。那样的话，不是又重复了我和黄小莲的故事？那对大家都没有什么意思。大姑给我的她的手机号码，我也没有存进手机，那张纸条，时间一长，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去了。
　　
　　其实，我是不想再跟故乡的什么乡下女人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了，管她是不是亲戚。
　　
　　本来，我已经在记忆里把黄小莲渐渐要谈忘掉了，是会梅的做媒和大姑的到来勾起了我对黄小莲的一些回忆，往事渐渐清晰起来。我忽然觉得应该把我和黄小莲的交往的过程记录下来，于是打开电脑，凭着记忆，写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写莲莲呢？这个对我不好的女人。
　　
　　我想，我不仅仅只是为了写黄小莲一个人吧。我写黄小莲的时侯，眼前除了浮现出黄小莲的音容笑貌外，还时常会浮现出我外出打的亲表妹四梅，我的几个堂妹，几个堂弟媳妇们。在我弟弟开的服装加工厂里，那些车工们，做后道的，大部分就是女工，她们就分别来自江西，四川，湖南和安徽等省的农村。在她们当中，有夫妻双双出来一块打工的；也有离开了丈夫、孩子，一个人跑出来打工的；还有几个也是离异了的，想在外面一边打工，一边梦想着再找过一个好的归宿……
　　
　　每年的春运高峰期间，我们在车站，码头，火车上，汽车里，常常能集中看到她们拥济的身影……
　　
　　她们带着自己的简单行李，怀着美好的梦想，从乡村走进城市，从内地落后的乡村来到沿海发达的城市，主要从事诸如制衣、制鞋、做箱包等类的劳动密集型工作。她们大都是熟练工，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工作。她们勤劳，省吃俭用，每年回家一次或几次，年复一年。我们可不要小看了她们，在她们的身上，由于长期在城市里工作和生活，她们已经开始融入了城市，学会了和城里人一样的工作和生活，有着城里人一样的梦想。
　　
　　她们和我们一样，已经算是城里人了。
　　
　　还是最后一次来说说黄小莲吧，给这篇文章做个结尾。
　　
　　我和黄小莲的故事已经说完了，今后也不可能会和她发生什么联系，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一面了。回想一下我和黄小莲从头到尾的交往经历，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彼此相互接触了一下，了解了一下。通过这一接触和了解，到最后，她发现我不是她所希望的，我也发现我们之间存在着许多的差距……我们做不成夫妻。
　　
　　本来，我个人认为，如果我和黄小莲成了，那是亲上加亲的事。现代人的婚姻越来越不牢靠了，离婚率在逐年上升。离婚的原因，各种各样，有感情破裂的，有经济原因造成的……如果双方之间有一种亲情，单从婚姻上来讲，应该比一般的婚姻更能得到维系。
　　
　　维持一个美满的婚姻，需要各种纽带，有亲情作为其中的一条纽带，我本来认为是最牢固，也是最理想的。可我一个人这么想有什么用？别人不这么想，没有这种共识，我也只能做一次叹息，觉得可惜掉了。
　　
　　如果不是我表妹四梅的介绍，我和黄小莲不会认识。既然我们认识了，又有过那么一段相互接触和相互了解的过程，再加上我和她中间还有一个我的亲表妹四梅和她的亲表哥义田，这样，若干年后，反正不会是在现在，我和她之间最多可能会发生以下的一幕：
　　
　　某天，我碰到了义田，忽然想起了他的表妹，我可能会笑着问他：“你表妹过得怎么样啦？”
　　
　　有天，黄小莲也见到了四梅，也突然想起了我，她也可能会笑着问四梅：“你的表哥现在还好吧？”
　　
　　会不会发生，谁知道呢。
　　
　　（完）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