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钟了。
我看到我的手机上来了条未读的短信。我打开一看,是莲莲昨天晚上两点多钟发来的。短信的具体内容我已经不记得了,但内容我还记得,是谢谢我那么晚了还送她回去的意思。这个女人,都那么晚了还不睡觉,看来我的到来,让她睡不着了。
这是件好事。
我打电话给她,说我刚看到她的短信了,并告诉她,我昨晚也很高兴,一回到宾馆就睡着了,当时没发现她发了短信过来。要是早知道,我也不睡了。她在那边就笑了,笑得很甜的样子。她问我起来了没有?我说我起来了。她问我吃过早饭了没有?我说还没呢。她说她马上过来,给我带一份。我就说上海的小笼包子挺好吃的,叫她过来时带一份过来。她来了,果然带来了一笼用一次性快餐盒装的小笼包子,还有两听牛奶。我那时也没问她吃了还是没吃,就自己吃了起来。
我边吃边说:“我离婚的事说完了,现在该轮到你说了。”
莲莲坐在昨天她坐的那把椅子止,依旧是昨天的那付打扮。现在是白天,我看见她穿得是一条羊毛裤袜,但质地并不好,有些分叉。她说:
“我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前都跟你说过的。”
她说起了她认识前夫的经过。她说她的前夫是个当兵的。她那里很崇拜军人,经人介绍,就认识了。后来就结了婚了。结婚后她到过好些地方打工,广州,深圳,福建好几个地方……
快中午时,服务台打电话来问我退不退房?我说退了,于是收拾好行李,下楼去结帐。桌上还有几个小笼包子,吃不下,就不要了。剩下的一听奶,扔了可惜,我叫莲莲装进了她的坤包。
在电梯里,站在旁边的莲莲好像在偷看我。我朝她一瞥,她马上像受惊的小兔一样迅速地转过了脸去。我想,她可能是昨夜还有在房间里没看清楚我,现在想看清楚我吧。
结完帐,我们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先到火车站去寄存我的行李。我打开后备箱装备把拉杆箱装进去,手里拿着个小手包碍事,我就叫莲莲帮我拿下,我好空出手来把拉杆箱装进后务箱里。她却说:
“我不帮别人给东西的。”
我有点不高兴了,硬塞到她的手里。
她又说:“我怕里面有钱。”
我说:“我是别人啊?”
她就不作声了。
到了火车站,下了车,我们先去把行李寄存后,然后就下地道去坐地铁。这时,她叫饿了,声音有些娇气,还顿了顿脚,要找个地方吃饭。我说这地哪里有地方吃饭啊,忽然想起早上她给我带了早点她自己却没吃的事,我便问:
“你是不是早上没吃啊?”
她说:“是啊。”
我说:“这怪我,我当时还以为你已经吃过了呢。”我想起来她的坤包里还有一听奶,于是提醒她。
她说:“是啊,我都忘了。”
我说:“我们到了南京东路再找个地方吃饭吧。”
她说好的,于是她拿出奶来吸着,我们进了地铁站。
我还在犹豫怎么买票,她已经在自动售票机上买好票了。
看来我是老土了。
我们在人民广场站下车出了地铁。我说找个地方去吃饭吧,她又说不饿了。我们就先在广场附近转了转,在一家现在想不起来是商场还是写字楼的大厦的一楼,我们看到一樽姚明的仿真蜡像。她笑着指着假姚明又指着我说:
“你跟他比比,多么矮呀!”
我也笑着指着她说:“你不也是一样的矮子。”
那时,我们多像两个调皮的孩子气。
我们绕着广场走了一圈,走累了,来到广场中间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我刚点上一支烟,她就说了:
“你要戒烟啊,我们家没有人吸烟的。”
我说:“那你们家的人喝不喝酒?”
她说:“也不喝。”
我说:“酒我没瘾,可以戒掉。但要我戒烟,杀了我好了。”
她很不高兴的样子。
后来,我们还是找了一家快餐店里去吃中饭。
我点了荤菜,我说我爱吃肉。
她说:“你这么胖,还要吃肉啊?你要减肥啊!”说着,还跺了下脚。
吃饭的时候,我用我的手机给她照像,想给她照几张自然照。
我说:“抬起来头来呀。”
她抬起头让我照了一张。
我又说:“再来一张,别动。“
她就不听话了,说:“别照了。”
我把我的手机给她看,说:“你看,我都把你的照片设为壁纸了,只要一翻开手机,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我喜欢天天看到你。”
她就撇了下嘴,由我照了。
出了快餐店,她发现我的棉衣后背上有一块污渍,一定是在快餐店里吃饭时一不小心染上的。她提醒我,我却看不到,用手摸到了。我叫她帮我擦擦,她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不想做的样子。我不高兴了,找出一张面纸,她最后还是帮我擦了。我们慢慢往南京东路步行街走去,那里街道很干净,游人如织,时不时地能看到黄头发的外国人。
路过一家化妆品店时,我说要买一套化妆品送她。她不肯要。
我说:“女人不是都爱化妆的吗?”
她说:“我喜欢自然美,我从来不化妆的。”
我喜欢自然美的女人。我说我以前的妻子,就太爱化妆了,每天一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镜子前头化妆最少要半个小时;晚上卸了妆,跟母夜叉一样。
她“咯咯”地笑了。
路过一家金店时,我又说我要送她一个金戒子什么的,她还是不肯要。
我们中途坐了一段电动旅游车,然后下车步行着向外滩走去。
路上,她总爱走在我的前面,而且还总爱往高处走,显得比我精神和高。
她走在我的前面时,我就说:“不准走在我前面,你要跟着我走。你看大街上的情人或夫妻,有哪个女的是走在男的前面的?”
她就发笑,就跟在我后面走了。
她走在高处时,我又说:“不准走在比我高的地方。”
她又发笑,就走到矮的地方去了。
来到外滩,看见黄浦江还是以前见过的那样浊黄。黄浦江对面的浦东陆家嘴方向,东方明珠电视塔,金茂大厦、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等高楼林立,鳞次栉比,蔚然壮观。此时已是春天了,虽阳光明媚,但江边风也很大。我们在一排空石椅上坐了下来,茫然地看着周围的景色。
一个老汉吹着喇叭过来了,向我们和周边的几个游人讲解上海和平饭店的历史……讲完了,向我要钱。我没给他,莲莲却掏出一块钱硬币来,给了那老汉。她说:
“我见了讨饭的,都给的。”
我说:“现在的社会,哪有真穷得要讨饭的?现在的乞丐,完全是一种副业,他们有些人比我们还有钱,白天去讨饭,晚上去下馆子。”
老汉收了钱后又到别处去吹他的喇叭,去跟别的游人讲解同样的内容去了。
这时,我忽然发现莲莲嘴唇上有点儿胡须。其实那也不算是什么胡须,可能是上嘴唇的毛细孔比较粗大,让人感觉到那些细毛有点像胡须罢了。我盯着她说:
“你有胡须呀。”
她笑笑,没有作声。
我们又坐了一阵后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后就回到南京东路上去了。在路过一家专卖女装的商场门前,我又说我要帮她卖一件衣服什么的,总得让我送她点什么。
她还是不肯要。
我说:“你穿的羊毛裤不好,我送你几条天鹅绒的裤袜吧。”我说着就把她往商场里推:“进去进去。”
她急忙闪了一下,还和我对撞了一下,冲到离我很远的地方去了。她说:
“我不要别人的东西的。”
我有些不高兴了,紧紧地盯着她,又说:“我是别人啊?”
她感觉到我在生她的气了,笑笑说:“是男朋友的我也不要。”
我突然觉得这个女人肯定是哪根神经出了毛病,真想离她而去。
一路无话,我也不想跟她说话了。
我们俩默默地走到一个地铁口,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
我买的火车票是晚上九点多钟开的,再到哪里去逛一是怕时间来不急了,二是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于是我对她说:
“时间不早了,我们到火车站去吧。”
她也说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就这样,我们又去了地铁站,坐地铁到火车站去。
在地铁里车,她忽然接到了她老板打来的电话,说他没带公司的钥匙,进不了门,问她在哪里,向她要钥匙。
莲莲说自己坐着地铁车准备到火车站去。她的老板就和她说好,老板开车到火车站的地下停车场和她碰头,好拿到钥匙。
地铁车一到火车站,莲莲就连忙给她的老板打电话。我听出来了,她的老板已经在等她了。一出地铁车,莲莲就快步向停车场方向走去。我慢了几步,居然再看她时她已经走远了。我知道她急,就没有去追她,由她去了。我一个人出了地铁站,来到车站南广场,漫无目的的随处走走。不久,她发短讯来了,说她事办完了,在寄存行李的地方等我。我去了,见她正趴在柜台上,好像在睡觉。我轻拍了一下她肩膀,她抬起头了,一脸的倦意。
天快黑了,我提出来去吃饭,吃完饭,让她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去候车室等车就行了。
我们在车站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小餐馆走了进去。我说她请我,问我吃什么。我说随便。她就去要了两碗小米粥,我又添要了两个煎饼和一碟小菜。我们好像都情绪很低落,都没有什么食欲,随便吃了点,就吃不下去了。
看看外面天已经有点黑色了,我才想起来要说的话,于是对她说:
“我要走了。分手之前,说说,你对我什么印象?”
她神情有些疲惫,说:“我不知道。”
我也麻木了,也说:“我的感觉也不好。”
也许,我们走了一天,都太累了吧。
出了餐馆,我叫她不要送了,一来没车票进不了候车室,二来天黑了怕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让她早点回公司去。
她说好的。
我送她进又了地铁站,我们谁都没说话。我一直送她到检票口我不能再进去的地方。我目送着她进了站,上了台阶,直到看不见了她为止。
我以为她会回过头来看我一下的,但她没有。
我去提了行李,然后进站到候车室里去休息了。我有点想睡,脑袋涨涨的,可又不敢睡。我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检票的时候到了。检了票,上了车,放好行李,我倒头便躺在卧铺上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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