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宗岱,原籍湘潭县,1937年出生于长沙市黎家坡。排行十一,即以音谐十一者为号,六十后,自称宥翁。毕业于湖南第一师范。1956年,调湘潭县文化馆任美术干部。1957年,有油画、水彩等四件作品在省第一届美展展出。随即入省文艺干校美术班学习。1958年3月,划为右派分子。回县后,又以反革命罪判刑劳改,颠沛二十余年。平反后,加入中国共产党,任湘潭市文化局副局长、湘潭市文联副主席。性嗜文艺,以读书写字为乐,视画画为命根子,一生荣辱、爱情、生计,成与之相联也。1979年后,展出、发表书画作品及论文、散文甚多,出版了理论专著《美辨》。为国家“八·五”重点图书《中国书法文化大观》撰写《篆刻美学十题》并任该书编委。1994年,赴日本彦根举办画展,2000年,在湖南书画研究院举办画展。此后,致力于写意花鸟画创新,并在湘潭、衡阳、长沙等地数次展出作品。2004年获《国画家》艺术创作奖和艺术研究奖。2005年出版《周宗岱写意花鸟》、《周宗岱·漫写家山图卷》。2005年6月,应邀在南京举办个展。2007年,获“齐白石奖”铜奖。9月,将历年所写随笔集结成集,自行出版,名曰《画余信笔》。
现为中国书协会员,湖南省美协、书协、美学学会会员,湖南省书画研究院特聘书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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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岱笔记
崔子范的画
我碰上一次机会,崔子范、何海霞、吴冠中、吴作人各有数件作品在王府井国际艺苑展出。我被崔子范慑住了。
崔子范极端强烈的色彩、无可再简又极浓重的笔墨,抢眼至极。
如果说何海霞像色彩华美的扬琴,吴作人如韵味细腻的洞箫,吴冠中如悠扬的竹笛,崔子范则是猛敲重击的大锣大鼓。那许多乐器聚于一堂。各奏各的曲调,我们听得见的。是谁?
这个展出,圈定了我以后的艺术追求。
于右任书
于右任书气度恢宏,晚年大草联语尤具龙腾虎卧之势,古今无可与抗行者。
上世纪八十年代,干书风靡全国。一方面是以前看不到,倍觉新鲜;更主要的是于书打开了以碑派笔法写行草的大门,书家由这大门走出了二王帖学的樊篱,自由解放,得以各行其道。这恰恰符合了书法的自身发展规律,又符合了开放改革的社会动势。
1963年,我见到周若愚(后改名小愚)所藏《右任墨缘》,爱煞我了。1966年,又从长沙李立翁处借得同一版本。文革中无工可做时,便在家用打字纸双勾响拓此帖。破四旧中搞四旧,倒也别有滋味。怕别人知道书者是大反革命,便只勾正文,不勾款识。此摹本犹在,每翻阅则感慨不已。
1974年,想到用晒图纸晒印全书,后来又与杨章禄兄各复印了一份。大出于氏书法时,我仍是见了就买。
我临了很长时间的于氏草书,仍不如意,年近六十时,才想起兴许做不到于右任那么大的官了,便改学放逐文人黄山谷。
潘天寿的书法
潘天寿的书法,结构最奇。小小大大、长长扁扁、正正斜斜,交相穿插。每一笔都像一根扁铁。扁而有厚度,硬劲无匹。其独创性之强,无可企及。其成就远在康有为、启功等书家之上。
潘书远祖黄山谷,近师黄道周。
“文革”中潘天寿被造反派学生揪斗时,湘潭电机厂几位年轻画友恰串联到杭州。他们说潘先生戴尖筒高帽高达米许,鞠躬九十度,立于台旁,为台中维纳斯、大卫等国外进口的石膏复制品陪斩。
潘天寿亲笔写的反省书,每贴出即有人盗走,这当然是爱重其书法者所为。不知是否尚保存于世,这当是最有特别意义的书法了。
“文革”中我借得友人的潘天寿画册,以打字纸——勾摹其书和小品画幅,得数十纸。
近段我临写潘书,才悟出潘书奇特的间架,出于有意意之间,用笔其实是随意而顺手的,故无作态之弊。
刺激与温和
有的菜,如豆豉炒辣椒、子油姜、腐乳之类,非常起口味,但只能吃一点点,不宜多吃,也不能餐餐吃,它强烈!刺激!
有的菜,如湘潭的矮蔸子白菜,就可以餐餐吃,一大口、一大口地吃,你说它是什么味,恐怕不好讲。在淡淡的鲜美之中,它给你以温馨;吃后,也从口舌到肠胃,通体舒服。
强刺激,只能是短时间的,偶然的。长年累月处在强刺激之中,人会短命。
温和、宁静,是时时需要的,有益于健康。
蹦迪、听摇滚之类和一些现代画派,是强刺激。古典的山水、花鸟画,大都是温和、宁静的。
苦味与甜味
吃东西,有甜的有苦的;艺术,也有甜味与苦味之分。
听周璇、邓丽君的歌,真美真甜呀!直甜到了心里,让人五脏六腑都感到舒展开来,舒服得不可形容。
再听听崔健的歌吧!那能算是唱歌吗?沙哑的嗓门,时而愤怒地狂喊,时而痛苦地低吼,却又夹着调侃与揶揄。哪一句是“好听”的?哪一句是“美”的?可不知怎么的,他使得千千万万的听者发了狂,流了泪。《一无所有》等几曲摇滚,西伯利亚寒风般横刮过来,无可抵御。崔健的歌,是烟、茶、烈酒。
甜的好吃,是生而知之,早在我们不懂事的时候就懂得了。那初品烟茶烈酒的感受,却大都记得很清楚,这是成年前后的事了。毫无例外,第一印象便是“苦”!难受!也许是大人的癖嗜诱使我们一再去尝试,不知何时。也就好上了,终身无法舍弃。
艺术品并非全都好听、好看、使人愉悦,拿书法来说,赵孟頫、沈尹默是甜的。《龙门二十品》、《双爨》便是苦的。拿绘画来说,张书旗、王雪涛是甜的,黄宾虹、潘天寿、李苦禅便是苦的。这类苫味的艺术品,一般人常常难以接受,只见其丑,不见其美。
甜的,固然好,苦味却是一个更深的层次。甜的多吃必腻,也不致上瘾。苦的一旦被接受,便回味无穷,而后非此不足以过瘾。人的嗜物,烟、酒、茶、咖啡,乃至鸦片,哪一样不是苦的呢?在现代,艺术是日益朝苦味的方向发展了。当代书坛、当代流行歌舞、当代毕加索、马蒂斯、齐白石这些绘画大师,不都是以苦为尚吗?无怪乎常有人指着这班大师的作品说:这么丑!好在哪里呢?
苦。其实是一种刺激与宣泄。人生的旅途如此劳累,谁没点儿疲劳、困倦?谁心里不积点儿烦恼、忧伤?此时此刻,来点儿刺激,提提神。舒舒气,便非常必要。这就是苦味的艺术每每为久历沧桑者所喜、并成为发展趋势与风尚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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