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山深处的一株古木

错结盘根我站成一座雕塑

我紧紧拥抱的

是贫瘠的黄土

 

对抗风暴

接受雨露

我把脚下的石头

拼命握住

我用深深的根须

吮吸大地的母乳

……

我把自己捆绑在脚下

与世界隔绝

被群山困住

 

我的声带

被闪电撕裂

我被迫沉默

 

一声惊雷

击穿了我的耳鼓

我忍受寂寞

 

我不想看见

躺在脚下的

那一地枯枝朽木

可陡峭的悬崖

切断了所有的山路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我伸出无数枝焦渴的手

指向云端

指向天空

我用摇曳的手语

向上帝述苦：

 

“我伟岸的躯体

  不是为了腐烂

  我想被肢解

  如果不是雷电

  我想燃烧

  只要不是天妒”

 

在一个安静的夜晚

我梦见盗伐者的斧头

和斧头给我的自由

我梦见村子里的屋檐

和屋檐下的欢乐

我梦见庄严的神庙

和佛龛前的香火

我梦见新娘的嫁奁

和里面装着的羞涩

我梦见沉甸甸的枝头

那挂满的累累硕果

……

梦醒时分

缠住我的每一块石头

都那么冰凉

似乎在冷冷地嘲笑我：

“生为大树

  就没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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