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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日本榅桲》的异化主题

时间:2023/11/9 作者: 名作欣赏·评论版 热度: 14666
摘 要: 约翰·高尔斯华绥作为著名的现实主义作家,在《日本榅桲》中,以其锋利的笔触描述了资产阶级在资本主义发展进程中物质生活富足然而精神生活极其空虚的异化状态。本文经过剖析《日本榅桲》中所表现的人与自我的异化、人与人之间的异化以及人与自然的异化,展现高尔斯华绥对异化社会的思考。

  关键词:约翰·高尔斯华绥 《日本榅桲》 异化

  一、引言

  作为英国著名的现实主义作家,约翰·高尔斯华绥(John Galsworthy,1867—1933)与威尔斯、贝涅特并称为19世纪英国“现实主义小说三杰”,并凭借其家族系列小说《福尔赛世家》获得了1932 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日本榅桲》发表于1910年,该短篇小说反映了20世纪英国资产阶级的生活状态——物质生活上虽然富足,然而精神世界却极度空虚,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由此造成与自身、他人和自然之间的异化。高尔斯华绥的作品大多聚焦于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的英国资产阶级社会风貌,并偏重从上层阶级的角度批判维多利亚时代的社会习尚以及资产阶级价值观对人的束缚,倾向于通过对有产阶级的虚伪、冷酷加以剖析来表现人在虚伪面具下内心的空虚和脆弱状态。

  异化作为一种深刻的社会现象,对其的研究从未停止。黑格尔是第一个将异化概念上升到哲学高度的人,他宣扬精神异化。在批判继承黑格尔异化思想的基础上,费尔巴哈提出宗教异化概念,他认为人对上帝的崇拜造成人自身的卑微,并被其束缚。马克思则从社会历史和现实的角度提出了著名的劳动异化概念,指出人的劳动成果在人的对象化过程中取得自己的独立性,并反过来成为制约和统治人的力量,人完全沦为附属品。美国哲学家埃里希·弗洛姆在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理论和马克思的劳动异化理论的基础上提出其著名的心理分析异化理论,在其名著《健全的社会》中指出:“我们在现代社会看到的异化,几乎是无孔不入,异化渗透到人与自己的劳动、消费品、国家、同胞以及自身的关系之中”a。哲学家和社会学家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对异化做出不同的界定,侯维瑞对文学中的异化主题进行了概括:“现代派文学中的异化,一般来说,是指在高度物化的世界里人的孤独感与被遗弃感,人与人之间感情上的冷漠与隔绝以及人在社会上孤立无依,失去归宿”b。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下,人们物质财富的积攒,生活水平的提高,却也使人们陷入茫然、孤独和疏离,个人也在各种外力的影响下丢失了自己的本质或受制于外界社会带来的压力。遭遇异化是人类面临的生存困境之一,20世纪的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突出表现了异化主题。作家们纷纷在自己的作品中以不同的方式去表现现代人所面临的异化这一现象,并探寻解决之道。在短篇小说《日本榅桲》中,异化主要体现在人与自我、人与他人以及人与自然三方面的异化。

  二、异化分析

  (一)人与自我的异化 人与自我的异化主要指人丧失了自我和本质,丧失了主体性,丧失了精神自由,人变成了非人。c人被压抑、被束缚,呈现出来的不是真实的自我,或是回避真实的自我,习惯以面具示人。

  高尔斯华绥笔下的尼尔森是一位有品位、懂生活的绅士形象,家住康普顿山高级住宅区,生活奢侈,设施豪华,其典型的资产阶级生活特征可以从其考究的生活如法式窗台、盘旋楼梯、象牙柄放大镜、喝马德拉红葡萄酒以及規律的作息等细节看出来。小说开场描述尼尔森“他的脸颊结实、红润,留着整齐的棕色小胡子,又大又圆且清澈的灰色眼睛,拥有一副健康的体魄。他穿着黑色大衣下了楼”d,而他的邻居泰德姆也和他具有相同的身份地位和体貌特征。春日的某个早晨,沉浸在欣赏园中美丽的海棠树的尼尔森暗自思忖:“一个这么美好的早晨,现在我是整个广场唯一一个有兴致出来散步的人。”当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时,没有了同阶级人的注视,他卸下了伪装,认为自己是花园中唯一一个有闲情出来享受晨光、与自然亲近的人。然而邻居的到来将他的思绪带回了现实,使他不得不面对社会文化对中产阶级的期许。在两人的交谈过程中,尼尔森突然注意到:“泰德姆先生看起来有些呆头呆脑的”,并且觉得“就像看到了他自己”,这个发现吓了他一跳。春天的到来,院子里美丽的景色激发了尼尔森对外部世界的好奇,促使他想要满足本能的冲动,试图冲破社会的限制,放下无聊的生活,尝试一种新的生活。然而邻居泰德姆先生的出现就像是中产阶级文化的守护者和捍卫者,打破了他的幻想。并且,当他们面对彼此的时候,尼尔森发觉对方身上所流露出的虚伪、无聊、做作和迁腐与自己所流露出来的是一样的,并由此感到羞愧而无法接受。他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或许也对真实的自己感到厌恶,只能选择逃避。在尼尔森独自欣赏自然之美时,他暂时卸下了作为资产阶级给人带来的绅士形象,暂时抛却生活的条条框框,回到真实的自我。然而当有人出现时,在他人的注视下,尼尔森就不可能保持真实的自我,他必须展现出某种特定的社会形象,将自己塑造成为符合社会规范和要求的人。归根结底,还是尼尔森没有足够的勇气同他的地位、财富决裂,光明正大地去追求自己所向往的新鲜事物和别样的生活。

  (二)人与人之间的异化 异化在文学作品中主要被描述为人物的一种疏远或分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应该是十分自然充满感情的相互交流。然而,在资本主义文明高度发展时期,人与人之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人们失去了应有的关爱和友善,取而代之的是陌生和冷漠。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和缺乏交流的异化关系在小说两位主人公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某天清晨当尼尔森在花园欣赏一棵树,并暗自高兴只有自己一人发现时,却发现不远处他的邻居泰德姆先生同样也在注视着这棵树。令人尴尬的是,他们作为邻居已有五年的时间,但相互间却几乎没有什么交往。因此,突然的碰面,“尼尔森感觉到自己很尴尬”,同时也注意到“泰德姆先生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不安”。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两人只能就他们眼前看到的这棵树讨论了一番。之后,为了不和邻居泰德姆再次遇见,尼尔森甚至在回家的路上故意放慢脚步。

  尼尔森和泰德姆先生作为有产阶级人物的代表,他们每天的生活相对固定,缺少变化,不愿意主动结交他人,表面上看起来的和善友谊也是虚假的,隔阂就像一面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使他们之间无法进行深入的交流和沟通。在工业文明进程中,物质财富虽然在飞速增加,然而人和人之间很难有真心的交流和信任。

  (三)人和自然的异化 人作为自然的产物,和自然是紧密相连的,自然可以激发人的本能,也能给予人安慰。小说中,作者花了很多笔墨对自然景色进行描写,也正是这久违的春日景色促使尼尔森萌发冲出藩篱的冲动。作为富足的中产阶级,衣食无忧和规律的生活也他们对这种单调的生活感到厌倦,内心充满对自然的向往,然而长期程序化式的生活早已使他们的思维定型,使他们对新鲜的事物感到不适和反应迟钝。

  在《日本榅桲》中,海棠树以及黑鸟作为大自然的象征,给尼尔森带来愉悦和放松。小说一开始,就暗含了尼尔森内心的冲突,当他发现春天已经到来,随着新鲜空气的吹进,这位“伦敦商界的知名人物”尼尔森先生覺得“喉头有一股甜丝丝异样的感觉”,又觉察到“第五根肋骨下面空荡荡的感觉”,这种不适使他回忆了前一天的饮食并通过呼吸加以调节。其实使他感到不适的正是这自然之美,作为资产阶级,长期以来对物质的追求使他们对美的感受变得迟钝。尼尔森先生循着香味来到了花园中,就连园中的黑鸟似乎也在提醒尼尔森注意树的美,“黑鸟放声高歌,尼尔森抬起头,看到大概五码之外有一棵小树”,原来是一棵树,“ 满树繁花,粉白相间,满是圆圆的尖尖的新鲜绿叶”。他盯着树看了很久,不禁微笑起来,并称赞道:“这小树多么美,多么生机勃勃啊。”此时尼尔森忘却了以往乏味沉闷的生活,在亲近自然中得到了快乐。后来,邻居泰德姆告诉他只是海棠树,尼尔森回答道: “海棠树,外来植物,不结果实”。鲜艳美丽的海棠树作为外来物种给庄严古板的尼尔森带来了新奇,使他暂时陶醉在大自然之中。最后,当两人回到住处时,“黑鸟引吭高歌”,似乎也在努力提示他们关注自然之美。

  小说中,尼尔森的居住地在豪华的商业区,其服饰打扮和生活习惯都表明尼尔森的身份地位和社会阶级,他正是高尔斯华绥笔下典型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一方面在别人眼中具有优渥的生活条件,生活无忧无虑;然而,另一方面我们不难看出在这种表象下他们这类人生活的压抑和单调。对他们来说,窗外代表了另一个世界——自由、新奇、未知、充满生命力。海棠树象征着一种外来的力量,这种力量激起了平日里以利益为首的人们心中对美好新奇事物的向往,然而对自然之美的不适和反应迟钝也表现了中产阶级与大自然之间的隔阂。

  三、结语

  小说的结尾,当尼尔森踏上家门口最后一步台阶时,又不禁回头望了望园中那棵海棠树,随即叹了声气,他又感受到那种让他窒息的感觉。在此时,他也看到邻居泰德姆站在窗前眺望花园里的树,并听见了他的叹息和咳嗽声。故事的结尾让读者感到一种遗憾和无奈以及两人内心的煎熬。一方面他们想要固守自己的地位和财富,继续过墨守成规的生活,而另一方面也想要勇敢打破这些规则,追求真实的自我,过另一种自由的生活。遗憾的是,根深蒂固的传统力量最终还是战胜了人对自由生活的向往,他们没有勇气丢弃他们所拥有的财富、地位和那些在别人眼中资产阶级所拥有的一切美好的东西,只能暗自叹息。

  在20世纪资本主义空前发展期,虽然物质文明高度发达,但并没有给人们带来精神上的自由和欢乐。在《日本榅桲》中,高尔斯华绥以其细腻的笔触将20世纪初英国社会的真实面貌本真地还原出来,通过描绘资本主义社会中上层阶级的日常生活以及对人物内心的刻画,揭露了人们在财富、地位面前异化的现象,也展现了这些人所面临的精神困顿。但是由于高尔斯华绥本人所处阶级的局限性,他并没有找到解决人们异化的方法,不免让人感到惋惜。 a 〔美〕埃里希·弗洛姆:《健全的社会》,孙恺详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5页。

  b 侯维瑞:《现代英国小说史》,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5年版,第19页。

  c 蒋承勇:《现在文化视野中的西方文学》,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8年版,第36页。

  d 〔英〕高尔斯华绥:《日本海棠》,梁欣琢译,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4年版,第184页。(本文有关该书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作 者: 刘雨欣,西安外国语大学英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国文学。

  编 辑: 康慧 E-mail: kanghuixx@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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